荷兰驻台湾总督普特曼斯,领着各路海寇来到卫港开始迎接豪格等众人,此刻,人群黑压压一片,站在卫港之前,眺望向那一艘艘鼓起风帆,劈波斩浪而来的战船,众人神色不一而足。
船只缓缓抵近陆地,豪格在阿巴泰以及正蓝旗亲卫的陪同下,下得悬挂着大清龙旗的旗船,刺骨凛冽的寒风呼啸吹来,身上披着的大氅猎猎作响。
阿巴泰等人,同样紧随其后,脸上多是见着傲然之色。
石廷柱快步而来,打了个千儿,笑道:“奴才见过王爷,王爷远道而来,风餐露宿,实在是辛苦了。”
豪格点了点头,说道:“石将军,许久不见了。”
众人看向这奴颜婢膝的一幕,如刘香、杨禄三兄弟都是暗暗皱眉,清国的王公贵族视汉人如奴才,这谁能受得了?
豪格与石廷柱叙话完毕,说话之间,凝眸看向列队欢迎的普特曼斯,原本威严、冷漠的面容上现出几许笑意,拱了拱手说道:“在下爱新觉罗·豪格,见过总督大人。”
普特曼斯打量着那身形魁梧,面容粗犷的虏王,笑道:“肃亲王阁下,欢迎欢迎。”
刘香在一旁不错眼珠地看着豪格,目中现出一抹凝重。
这豪格一下子带了这么多兵马,如果想要将大岛窃为己有,他手下这些兵马可未必抵挡的住。
其他如金沙帮的严青,怒蛟帮帮主上官锐,则是远远看向豪格,心头也思绪起伏。
豪格与普特曼斯双方寒暄而毕,进入总督官署,分宾主落座。
普特曼斯看向豪格,笑道:“亲王阁下与汉廷的卫国公刚刚交过手,汉廷的水师战力如何?”
豪格笑道:“总督大人,汉廷在海上对峙之时,多是依赖火铳之利,但只要是近战,我大清八旗勇士,各个一以当十,所向披靡,汉人根本不是对手,这一点儿,总督大人可以放心。”
普特曼斯点了点头,整哪样道:“亲王阁下手下的八旗精锐之名,我在岛上也略有耳闻。”
豪格话锋一转,沉声道:“但没有大炮,与汉人交手,对方炮轰之下,我们损失了不少战船,听说贵部手里有不少火铳,如果能列装至我们的水师,定然如虎添翼。”
普特曼斯闻言,道:“其实,我们现有火铳也不多,也就在四五十门,先前与汉军的水师对战,同样没有占到绝对优势,纵然换一批人操演,也不会太好太多。”
豪格点了点头,说道:“总督大人,我以为这些火铳,还是要分配给勇士,唯有敢打敢冲的勇士才能最大发挥出的这批火铳的效用。”
刘香在一旁闻言,皮笑肉不笑,环顾四周说道:“你们听听,礼亲王这话说的,难道我们手下的人就不是勇士?先前与汉人水师大战,不少弟兄可都是舍生忘死的。”
在场众海寇头目,也都纷纷附和说道。
豪格笑了笑,只是目光阴沉了几许,说道:“刘大当家,贵部当然是勇士,但我大清八旗精锐,勇武天下皆知,就连汉人也闻风丧胆,朝鲜水师更是训练不辍,如炮铳在我们手里,更能在两军阵前发挥作用。”
刘香并未开口,只是笑了笑,身后的一个二当家,已经冷笑一声,开口说道:“礼亲王,这也不尽然吧,平安州还不是被那卫国公打的落花流水?可见这勇武之说,也是信口开河吧。”
杨禄在一旁听着,面色淡漠如冰,都这一切冷眼旁观。
豪格脸色“刷”地阴沉下来,目中隐见杀机流露。
阿巴泰冷哼一声,“嘭”地一拍小几,沉声道:“我们两边儿对战,看谁把谁打的落花流水?”
“怕了你还不成?”刘香身旁的二当家怒道。
身后的众海寇纷纷聒噪,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普特曼斯脸色铁青,怒喝道:“够了。”
而刘香与豪格双方,皆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豪格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似乎气定神闲。
但心底却充斥着浓郁的杀机。
普特曼斯身旁不远落座的另外一海寇头目钟斌,眼眸骨碌碌转了下,笑了笑说道:“大敌当前,正是同心协力之时,起内讧就是自寻死路。”
普特曼斯面色阴沉,冷声道:“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决不能闹起内讧来,至于火铳如何分装,还是看哪一步操舟更为稳妥,不然,火铳随船沉没大海,再想造出来,就不大容易。”
豪格道:“总督大人说的不错,还是要看哪家水师能在海上与汉军相抗,否则反而折损了火铳,让官军占了上风。”
这会儿,杨禄面色淡漠,开口道:“礼亲王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我等先用酒菜,等以后再作计较。”
算是找了台阶给众人下。
而后众人也暂且不提火铳列装一事。
但首次见面,几方势力齐聚鸡笼山大岛,已然有些暗流涌动起来。
……
……
与此同时,福州城——
崇平十六年,已经悄然走进了冬月,虽是地域接近热带,但天气寒冷彻骨,贾珩率领船队浩浩荡荡地来到这座南方的福州府城。
福建巡抚闫鸣率领三司官员,在渡口迎接卫国公以及江南水师。
闫鸣年近五十,头发灰白,身形略显消瘦,身后不远处是布政司的藩司官员,以福建布政使冯正为首,冯正也是冯太后之兄的二子。
此刻,广阔无垠的海面之上现出了楼船的桅杆顶部,旋即,战船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眼望去,一面面“汉”字火焰旗帜,在战船四周随风而起,猎猎作响。
“中丞大人,人来了。”在场众官员皆是面带喜色,纷纷开口说道。
闫鸣笑了笑,吩咐道:“来人,放鞭炮。”
“噼里啪啦……”
旗杆挑起的一挂鞭炮声响起,硝烟弥漫之间,纸屑纷飞,喜庆气氛似乎驱散了冬季的寒意,也让正在焦急等待,面上见着不耐之的人群重又蒙上喜色。
闫鸣招呼道:“诸位,都过去看看吧。”
说话间,福建地方官员众人纷纷向着浩浩荡荡而来的水师相迎而去。
旗船之上
悬挂着一面中军大纛的桅杆之下,贾珩双手持单筒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陆地,眺望过陆地,可见山脉蜿蜒起伏,枯黄萧瑟,而岸上还有不少官吏乡绅迎接至港口。
北静王水溶俊朗、白皙的面容上笑意同样浮起,说道:“子钰,福州到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们下去见见福州府的官员。”
待大批船只停靠在卫港,相继放下风帆,大批身穿一袭织绣精美的飞鱼服,腰间悬配一把绣春刀的锦衣府卫,自船上下来,皆沿渡口两岸警戒。
而贾珩与北静王从船只上下来,原是并排而行,北静王水溶渐渐落后半步,以示敬意。
福建巡抚闫鸣率领在场官员相迎而去,脸上堆起熟练的微笑,说道:“卫国公,北静王爷,下官福建巡抚闫鸣携本省官员,见过两位大人。”
此刻,不远处的官员,看向二人,都暗暗惊讶于卫国公和北静王的年轻。
北静王自不必说,北静王水溶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而卫国公实在了不得,据闻以布衣之身,屡立功勋,最终封为国公。
而布政使冯正抬眸看向那少年,目光闪了闪,心头微动。
先前的书信中就曾提及,冯家长兄能够出任河南藩台,没少仰仗这位卫国公从中举荐。
贾珩看向一众福建官员,面上也现出一丝笑意,说道:“闫大人和诸位大人,无须多礼。”
闫鸣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热切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北静王水溶同样笑道:“闫大人,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劳动闫大人出城相迎,实是让小王受宠若惊啊。”
先前,北静郡王水溶率领水师南下,在福州停泊,就与福建巡抚衙门以及三司的官员打了不少交道。
闫鸣笑道:“水郡王客气了,郡王一别近月,风采更胜往昔啊。”
说着,伸手相邀说道:“卫国公,水郡王,巡抚衙门之中已经略备了薄宴,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还请移步衙堂叙话。”
贾珩点了点头,随着北静王水溶前往福建巡抚衙门。
此刻,身后的福建官员以及江南大营将校浩浩荡荡地前往官衙,而身后的江南水师也陆陆续续进港。
官衙厅堂之中——
文官武将各坐一边儿,互相寒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