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位,心头却全无社稷,德才堪居首辅之位哉?
念及此处,崇平帝心头忽而生出一念,杨国昌在首辅位置上太久了,也该换人了。
杨国昌却不知崇平帝已生出换相之意,或者纵然知道也无可奈何,因为经过先前种种之事,其相位原就风雨飘摇。
崇平帝沉吟片刻,瞥了一眼韩癀,道∶「内阁拟旨,着南下巡盐的右佥都御史于德,不必回京复命,即刻赴清江浦巡查南河河堤,其与左副都御史彭晔,两路而报,不得延误。」
原本于德和当初的户部侍郎梁元一同赴扬州督办林如海被谋杀一案,但后面只查到了盐枭线索,扬州地面的官军对盐枭进行了清剿,而后,户部右侍郎梁元因为事涉忠顺王府皇陵贪腐一案而被拿问,那么就谋杀林如海的案子也就没法查下去,顺势换以巡河差事。
至于派两位都御史,而且是分属齐浙两党,两路巡河,自是以策万全。
杨国昌与韩癀两人应命称是。
崇平帝沉吟片刻,冷声问道「梁元可到了京城?」
这时,刑部尚书赵默,连忙回道∶回禀圣上,昨日刚到神京,现在在天牢等候讯问。」
崇平帝面色霜意浮起,目中寒冷闪烁,道∶「梁元,为恭陵贪腐一案的罪臣,与工部潘、卢二人同罪,待事定之后,斩立决,抄没家财。」
赵默面色一肃,拱手道「微臣遵旨。」
心头冷哂,齐党今又去一大将,真是大快人心!
崇平帝沉声道「诸卿,古人言,久旱必雨,今大汉北方诸省积年成旱,已有四五年之久,今夏或有大雨倾盆,故,即刻以内阁和军机处名义行文黄、淮两河沿岸诸省,着沿案文武官员,派
遣河工丁夫在河道清淤,开凿引河与蓄水湖,谨防入夏以后,多雨成汛,酿成水灾。」
鉴于中原寇乱的惨痛教训,崇平帝对贾珩的这次「推演」进行了高度重视,并采纳了贾珩奏疏中「相关沿岸省份,量力而疏浚河道,开挖引河,修建蓄水湖和水坝,以备旱时所需」的建言。
当然,行文归行文,公文到了地方,引起多少重视,也根据地方官员的执行情况。
某种程度上可以缓解一下北方诸省的水患。
况且,黄河之害不在上游,而在中下游段,也就是河南、山东与淮扬之地。
「臣等谨遵圣命。「几位阁臣连同军机大臣施杰齐齐拱手说道。
韩癀与杨国昌虽然觉得崇平帝此策有些心血来潮。
但在场之人都是心思玲珑之辈,结合着先前贾珩上疏严参河道总督费思明,建言对河道衙门进行整饬,也猜出是某在身在中原总督军政的贾子钰的策略。
赵默目光阴沉几分,自从河南之乱后,那位贾子钰对天子的影响是愈发强烈了,已达到了一疏而引起天子重视的程度。
韩癀面色顿了顿,心头叹了一口气。
天子如今对贾子钰几乎言听计从,只言片语都能让天子为之慎重其事,于国家社稷,是祸非福。
之后,随着众臣离去拟旨的拟旨,书写公文的书写公文,内书房也重新安静下来。
崇平帝伫立了一会儿,面色幽幽,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坐下来,处置积压的奏疏。
……
……
巡抚衙门,厢房中
咸宁公主坐在靠窗的位置,提笔书写着日志,簿册纸张上一行行娟秀的字迹现出。
少女一袭淡红色衣裙,青丝挽着一个飞仙髻,那张冰肌玉肤的瓜子脸,既如冰山雪莲,又似冷月皎白,让人见之难忘的是幽清眉眼眼角有着一颗泪痣,无损其峭丽风姿不说,反而多了几分难言的气韵。
因为神情专注地写着日志记载,添了几分婉静、柔美。
这时,就听到夏侯莹对贾珩的见礼声,咸宁公主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迎了上来,飞泉流玉的声音中欣喜流溢「先生,你回来了。」
浑然不知已封了永宁伯的贾珩,举步进入厢房,绕过一架屏风,进入里厢,向咸宁公主点了点头,轻笑道「殿下,晌午了,该用午饭了。」
说话间,来到咸宁公主近前,就捉住少女的纤纤柔荑。
咸宁公主也不让开,四目相对,轻声道「这会儿不大饿。」
」可我有些饿了,还有些渴了。」贾珩扶住少女的削肩,目光落在那樱唇上。
咸宁公主闻言,雪肤玉颜「腾」地艳若红霞,不等暗影欺近,就已乖觉地阖上明眸,柳叶细眉下的弯弯睫毛颤抖不停,而眼角的泪痣,更因为绮霞云散变得颤抖。
至于耳垂上的翡翠耳环,已随之轻轻摇晃,炫出一圈圈绚丽的光芒。
过了会儿,贾珩轻轻摩挲着咸宁公主狭长凤眸眼角之畔的泪痣,其实如针尖大小,淡可不察。
咸宁公主贝齿咬着樱唇,晶莹玉容上已然密布担忧之色,嗫嚅道∶「先生,这泪痣……」
这眼角的泪痣,虽微可不可察,但她每每对镜自顾,都恍觉白璧微瑕,不是没有想过以妆容遮掩。
「我就喜欢殿下眼角这颗泪痣,当初第一眼见到殿下,就喜欢这颗小泪痣。「贾珩说着,轻轻摩拳着,附耳低声说道。
咸宁公主「……「
默然片刻,芳心已是又惊又喜,一剪秋水盈盈而闪,对着少年的目光。
她明显感觉到,对面的情郎是真挚之言,而不是在哄着她。
贾珩轻轻刮了刮咸宁公主的琼鼻,在少女眸光娇嗔中,解释道「泪痣其实是上辈子两个生死契阔的人,一人在另一人脸上落下的泪,为了来生,人海茫茫中,好再相遇,所以那天城郊见着殿下,一眼就认出来,至今记得那天殿下穿着领口绣有梅花的素色箭袖武士劲装,腰间束着一条嵌有碧色斑斓明珠的锦带,是罢?」
「先生,你……你还记得?「咸宁公主闻言,芳心一惊。
她也记得,她那天的确是这般穿着,先生果然不是骗她的。
其实,她仍记得那天傍晚,少年在郊外练着射术,眉宇坚毅,尤其那双清眸,神芒暗藏,让人见之难忘。
念及此处,芳心再次涌起阵阵甜蜜。
哪怕贾珩没有如往日那般七噙七吮……然而,已然醉倒在甜言蜜语编织的幻梦中。
少女晶澈明眸恍惚了下,幽艳眉眼之间见着痴痴之色,喃喃道∶「如按照先生这般一说,我和先生在上辈子就相识了。」
那么就不是她……抢的了,而是冥冥中自有缘法。
婵月也好,还有某人也罢,那时都没有见到先生,最开始是她先见的先生,她们其实……还都是后来的。
此念一起,好似空山花开,少女只觉天地广阔,再无束缚。
贾珩再不说其他,也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让咸宁公主生出「我是第一个」的念头,低下头去,施展了七十二绝技之小噙拿。
过了会儿,拉着已是渐渐不能自持的咸宁公主,轻轻一带,从身后将其拥入怀中,只觉温香暖玉在怀,如兰如麝的馥郁香气朝着鼻翼里钻,让人沁人心脾。
说话间,来到太师椅上,让咸宁公主坐在自己怀里,附耳温声说道∶「还是抱着殿下舒服一些。」
忙碌之后,嗅闻着荷露的清香,的确是一种难言的享受。
咸宁公主白腻如雪的脸蛋儿泛起嫣然红晕,蝽首微垂至胸口,纤纤玉手有些无力地拨弄着贾珩隔着衣裙摩挲的手,心底已是娇羞不胜,嗔恼道「先生一回来,就知道……欺负我。」
这几天,先生经常抱着她,感觉先生似乎对她的……腿情有独钟。
这时候的审美,还算兼容并蓄,要么是喜欢身形娇小玲珑,如黛玉这般,要么身量中等,美艳丰腴,最好带点微胖,比如元春、宝钗这种。
但唯独大长腿其实并不怎么受欢迎,因为会显得太高,让男子觉得自己相形见绌。
关于这一点儿,咸宁公主甚至还有些苦恼。
「谁让我家咸宁芳姿婧丽不说,还这般温宁可人。「贾珩轻声说道。
哪怕这几天两人感情升温,但他其实不愿意唤着芷儿。
因为就担心哪天嘴瓢,明明心里想唤着「芷儿」,结果反而唤着「荔儿」,那……直接二话不说,当场去世。
咸宁公主闻听情郎对自己的赞美,芳心甜蜜不胜,不由将贝齿咬着粉润泛光的丹唇,似嗔似喜说道「先生……先生怎么喜欢这个。」
她能明显感受到他是真的珍爱她的……每次抱着她,都是爱不释手。
贾珩没有回答,只是行动表明自己的喜爱,温声道「吃完午饭,殿下给我跳支舞好不好?「
他都不好说,真想打起来……
上次贾母赠送用来糊窗子、带孔眼的软烟罗,可以让家里的裁缝剪裁剪裁,给咸宁……做两双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