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当着群臣的面说一句,朕和诸卿都错了,子钰你是对的?
置天子与他自身于何地?
岳父贤不过女婿?是不是还要退位让贤,另请高明?
而崇平帝为何换回南安郡王?目的就是要问过之后,名正言顺惩治几人的罪责。
先前之所以引而不发,除了天子身子骨儿因此事而积劳成疾,还因为……天子是第一责任人。
在兵败之后,即刻褫夺南安等人爵位,相关家人发送诏狱,天子是不是要下封罪己诏?
所以,西北兵败之后,竟无一人受罚!
但这种诡异的平静,随着时间过去,只会酝酿出一场更大的风暴雷霆。
并不是无人宣布对此负责,而是时机不成熟,如果他打胜西北之仗,那时候就是对南安等人秋后算账的时候!
将开国武勋一脉彻底清扫出大汉政局版图。
说句不好听话,南安等人真还不如战死西北。
见那少年言辞激烈,荣庆堂中的贾母心头就是“咯噔”一下,似乎想起了过往无数次在荣庆堂中的慷慨陈词,仗剑直言的场景。
南安太妃道:“你阻挠求和,存心使坏,还有理了。”
“你瞎了还是聋了?”贾珩冷哼一声,道:“听风就是雨?”
南安太妃:“……”
这小儿竟然敢骂她?她是太妃,这小儿是小辈,这般目无尊长,真是脑后生反骨的小畜生!
这时,贾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朝会之上,圣上已经不再应允和亲之事,答应以女真使团换回被俘的严烨、柳芳等一干罪臣!”
此言一出,孙氏面色一松,手抚着胸口,庆幸道:“谢天谢地。”
石光珠之母郭氏道:“不是说和亲才能放回人质?”
这时,贾母眉头皱了皱,不满说道:“退一步说,纵是和亲,为何要找我贾家的女孩儿,你们几家不能出人?柳家难道没有女孩儿?”
就在这时,一身飞鱼服的陈潇嘴角现出一抹讥诮,冷声说道:“太妃既然这般喜欢和亲,和硕特蒙古可汗固始汗年岁不过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太妃在府中孀居,保养有方,堪比半老徐娘,不妨毛遂自荐,前往和硕特蒙古,与和硕特蒙古固始汗喜结连理?”
南安太妃:“……”
谁在说话?
不是,这是人话?好大的胆子!
此刻,原本看着热闹的薛姨妈嘴角抽了抽,白净丰润的脸盘忍着一丝好笑之意。
厅堂之中,也不知是那个嬷嬷忍俊不禁,“噗呲”笑了一声。
这都多大年纪了,南安太妃还能再嫁?
不过还真别说,这南安太妃保养有方,白白净净的,说不得嫁过去还能生个一儿半女?
贾母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贾珩身后说话的锦衣府卫。
南安太妃脸上又青又白,只觉大夏天的,手足冰凉,呼吸都有些一窒。
贾珩面色顿了顿,暗道潇潇真是……话糙理不糙,不过以其郡主身份,还真不惧南安家,定了定心神,冷声说道:“和亲与是否放回无所关涉,人家要换回女真亲王硕讬等人,女真亲王硕讬能征善战,用两个酒囊饭袋换回一个能征善战的女真亲王,女真血赚不赔!”
南安太妃、孙氏、郭氏:“……”
陈潇看向那少年,秀眉之下的清眸闪了闪,若有所思。
许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贾珩沉声道:“严烨、柳芳二人,皆为罪臣,丢尽开国一脉的脸面,尔等还有脸面上来闹事?”
今天在朝会上都没有骂,因为此举有些许攸行径。
“如果不…不是你带走了红夷大炮,烨儿焉有大败。”南安太妃被骂的脸色红夷阵、白一阵,仍是争辩道。
贾珩道:“红夷大炮原为水师海船装备之物,笨重异常,战时携带颇为不便,我在北疆之战时也不过再平安州用上一回,而这次南安等人派兵马前往西北,半月孤军深入数百里,红夷大炮又岂会用得上?这次出兵西北,我同样不带红夷大炮。”
南安太妃心神大乱,急声道:“烨儿大败,反正有你的过错,我们来这里,就是要讨这个公道!”
可以说,贾珩回京之前,南安太妃就已在心底做好了兴师问罪的打算,怎么可能因三言两语就动摇已经铺垫好的事儿?
贾珩沉喝一声,说道:“公道?南安等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还敢上门寻衅,京城的六万京营骁卒又该向谁讨还公道?”
说着,看向一旁的贾母,旋即回头看向外间,道:“来人,将这些闯门闹事的叉出去!”
真以为可以倚老卖老?
“诺!”
这时,外间二门处廊檐下锦衣府的将校,向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一拥而上,按住了两边儿的胳膊。
此刻,南安太妃、罗氏、柳氏等人脸色大变,挣脱也不敢挣脱,只觉体面丧尽。
“我等是诰命,尔等胆敢这般放肆!”南安王妃罗氏花容失色,急声说着,原本娇俏、柔婉的声音带着几许惶急。
南安太妃脸色铁青,道:“我为当朝太妃,尔等谁敢放肆?”
其他如柳氏等人也都差不多,呵斥之声不绝于耳。
贾珩面色淡漠,冷声道:“很快就不是了。”
南安太妃只觉阴恻恻的声音好似从九幽而来,心头一寒,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贾珩轻声说道:“来人,即刻至宫中禀奏天子与太后,彼等登门闹事,扰乱军机,微臣贾珩恭请褫夺彼等诰命夫人,太妃之尊位!”
真的以为他没有脾气,如同抹布一样?
这次回来之后的威望其实是无形的,只是担心刺激到天子,反而更为谦虚谨慎,没有寻人发作。
但这一切,足以让群臣噤声。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几个老娘们儿的诰命夫人之位,whoare?
而且这些文臣…跳梁小丑,天天唧唧歪歪尼玛呢。
崇平帝现在同样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如对牛继宗那样将镇国公一家清扫一空?那样会显得很刻薄。
现在由他来做这个恶人,先拉开序幕,等到打赢之后,一切都是南安等人蠢的无可救药,天子的罪过就摘出去了大半。
绝对不能将严烨、柳芳等人与天子捆绑在一起,否则就成了赵贞吉口中的,“倒严牵涉到了圣上”,那什么都做不成。
南安太妃心头一震,道:“你…你怎么敢?!”
就因为此事,就要夺她太妃尊位?
不,天家不会那般薄待她们严家,严家是开国定鼎,扶保龙廷的功劳!
可想起前日,太后相召之后的冷眼相待,南安太妃心头也顿时觉得手足冰凉。
此刻,王夫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手中帕子,脸上苍白如纸。
诰命夫人都能褫夺而去,这是何等的权势?
“愣着做什么?!全部叉出去!”贾珩沉声喝道。
锦衣府卫也不再多言,上前将南安太妃等人架起就走。
贾母叹道:“珩哥儿,毕竟是一众老亲,给她们留一分体面吧。”
今日闹的终归是有些不像,可那股兴师动众来问罪的架势,也的确让人可恼。
贾珩凝眸看向贾母,说道:“老太太,门外的小厮该换了。”
其实也不怪小厮,南安太妃等一众诰命各个看着尊荣无比,又是贾府的常客,小厮不是京营将校和锦衣将校,有时候还未必真的敢拦。
贾母面色怔了下,嘴唇翕动了下,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珩哥儿,终究是几十年的老交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