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些一梦万年的修仙者除外。
话说，睡觉真的能长高个子吗？
这时候，戴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穿越了，那我的金手指呢？
正想着呢，戴文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再然后，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前次春园桃喷火，今次东篱菊绽金”
晃了晃脑袋，扫走懵懂的感觉。
戴文缓缓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吟吟戏腔，哀婉涕泣，只道繁华落幕。
幽幽水袖，信手漫翻，便作千古悠然。
昆曲？
戴文一瞬间就听出了这曲调。
比起各地方戏种，昆曲的调子在老金城人的耳中，还是很熟悉的。
打眼望去，戏台上，正有一位周身打扮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角儿。
这位角儿看起来扮的是一名道人，手中的羽扇很有迷惑性，不知指代的是江东周郎还是诸葛武侯。
摇一把羽扇纶巾，撑一捧风流倜傥，当抵是相貌秀美，算得上大气端庄。
只是这扮相，反倒让那角色原本的英武韬略稍显不足；这面上的妆容，也把那盈盈秀气描过了头。
貌不似、形不像，又有一种别样的妖气。
仔细一瞧，这位角儿，居然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位相貌极美的女子。
嘿，怪不得这妆容如此诡异，原来是上妆师傅手底下的功夫不到位，这三脚猫的妆造根本压不过人家原本的绝美。
话又说回来了，这位角儿的唱词曲调虽暗合昆曲之风，可依旧十分怪异，像是加了电音修改，每每唱到激昂之处，声音居然还会鬼畜。
反正，这整的绝对不是什么阳间活。
很奇怪。
这里的氛围就很奇怪。
戏台十分残破，仿佛随时都会摇摇欲坠，除了自己便空无一人的台下，肮脏凌乱，地上、桌上，还有椅子上，很多地方都有一大滩溅洒的黑色墨迹。
人是会联想的，这场面一看就很瘆人。
巧的是，戴文刚好坐着的这个位置，周围非常干净，干净得就像是被刻意清洗过一样。
居然还有一面“铜锣”正放在椅子边。
“看！”
突然，戏台上一声铿锵有力的啸音，这让戴文转移了注意力。
恍惚中，他这才发觉，眼前这位角儿突然就不演了，不拿腔也不做调，直接使了本音！
而且，念白多过了唱。
但那扑面而来的怒火和悲凉情绪，让戴文汗毛直竖，后脊梁骨也寒气森森！
“前列英雄金甲将，后排猛虎铁衣郎。
“人人战袍相挂体，个个刀枪安定邦。
“鸦鹊过时不敢噪，三军帐前莫能嚷。
“休言地府聚神祈，舞剑歃血今夜长。”
伴随着最后的“长”字，戴文就发现，周遭立刻起了变化，耳边嘈嘈切切，既有金铁交击之声，也有刀剑相迎之音。
他又听见了桌椅倾倒、盘碗击碎，还有人们的惊呼和哀嚎。
戴文不错眼珠地盯着戏台上的那位角儿，看着她手中的羽扇在一缕黑气中化作了一柄长剑，身上的道袍戏服亮起了青光，脸上的戏妆也变成了惨白的胭脂鬼画。
戴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用来缓解精神上的压力，下意识地垂下左手，摸到了那枚“铜锣”。
此时，那位角儿正单手提着剑，摆动身子舞蹈着。
甫一挪动，飘逸的道袍再也不能遮盖那曼妙的身段，飞扬的道幡和襟带也给她平添了无数的韵味。
可惜这升腾的气雾是紫气和黑气的混合体，让这徐徐仙韵变成了森森鬼气，只许那冰冷彻骨的绝艳，留存世间。
她炫转的舞姿，仿佛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倾倒——不，不对！整个世界早就已经被她倾倒！
那一瞬间，戴文只感觉左右两侧和后背，都有一股巨力传来，四面八方的撕扯、推举之力，正拉着他朝着前方舞剑的女子飞去！
就这一刹那，戴文下意识地举起“铜锣”，握着锣柄，将其化作一面盾牌，平举在身前。
“苍啷！”
一声爆响盖过了之前耳边所有的杂音，世界重新宁静下来，只有女子舞剑时产生的呼啸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寒光先至，剑尖直破苍穹！
舞动的长剑高高举起，再次袭来！
不对，又是这个世界扯着自己去撞她的剑！
这种可怕的感觉差点就压垮了戴文紧绷的神经，但他求生的本能依旧让他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铜锣”。
该说不说，戴文这锣用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啊
“咣当！”
这一回没有那么好运，这一剑的力道比起第一剑要重了不知多少，戴文直接被振飞，飞在空中的时候还保持举着“铜锣”的姿势。
在地上骨碌了两圈，卸过力道的戴文没感觉到疼痛。
此时，整个残破的舞台上方已经是阴风怒号，灯烛隐曜，如浪潮般翻涌的黑气四溢，尽是从那舞剑的女子身上散发而出。
那女子仿佛摇身一变成为了青面厉鬼，身上的道袍非常扎眼，眼角红妆也被拉长，逐渐化作猩血之色，冷酷的眸光死死地盯着戴文，她手中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迅猛
“咻！”
正应了那句“翩若游龙、动若惊鸿”，那绝妙地剑技舞姿，再次让世界为之倾倒！
“还~来~啊——！”
这方世界又一次拖着戴文往女子的剑上撞去，这一回他动弹不得，只留下唯一的感受——那是一个非常短暂的加速过程，从慢到快，就像火箭为了突破惯性的点火助推一般，带他朝着前方义无反顾地飞去！
“噗呲。”
长剑入肉的声音传来，那带着血花的凄凉也让这方漆黑的世界重新绚烂了起来。
但戴文却发现那长剑偏离了角度，正好刺进了戴文的左臂上。
近距离下，戴文看见眼前的女子眸光不再冷冽，浅浅地淌下两行血泪，然后闭上了眼睛。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共谁语，远目送归鸿”
似唱似念，这半阙临江仙吟叹完，这女子和她的剑一起就随着森森鬼气而消散。
戴文呆愣着，感受着左臂传来的痛感，这感觉真实得让他难以分辨。
“喵~！”
陡然，一声猫叫，让整个梦境世界天塌地陷。
戴文坐直身体，他知道，自己回到了货车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