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一丝风也没有,顺天府尹直挺挺地跪在乾清宫宫门外,一动不动。
远远的,一些进出文渊阁的官员一边远远地窥望,一边摇头叹息。
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位倒霉的顺天府尹感到惋惜。
京城权贵高官云集,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芝麻大的事情办起来都要左顾右盼,生怕得罪了贵人,仕途难保。
这位顺天府尹是大周立国以来最倒霉的一位,先是因为四月中旬灾民大闹宁荣街的事情被降一级留用,接着四月底勋贵打砸鼓楼西大街,这位又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好容易消停了一个多月,勋贵军方几位的家人又被人给绑架了,好在最后被成功救出。
就在大家暗自庆幸一场风波即将结束之时,南城又突发了一场大火,烧死烧伤数百人。
听说烧死的人里面有皇帝点名要的重要人物。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不,倒霉的顺天府尹只能老老实实的来请罪。
顺天府尹的肩上背上全湿透了,脸上汗如雨下。
杨阁老出现了,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走到顺天府尹的身旁,说道:“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有性命之忧!”
顺天府尹只是摇了摇头,仍然跪在那里,只是他的腰已经挺不直了。
杨阁老悲悯地叹了口气:“你去背阴地跪着,老夫去给你求情。”
顺天府尹愣了一愣,接着断然说道:“不行!我不能连累阁老。”
就在这时,忠顺王抱着头盔走了过来,瞥了顺天府尹一眼,便向杨阁老问道:“这是怎么了?”
杨阁老想了想,然后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了忠顺王。
忠顺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问道:“烧死的是什么人?”
杨阁老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该是与昨日绑架案有关。”
忠顺王顺势问道:“皇上在忙吗?”
杨阁老:“陛下召了首辅、次辅、兵部牛尚书和勇卫营的贾伯爷上书房议事。”
忠顺王冷哼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有人威逼陛下!”
杨阁老:“忠顺王爷慎言!”
忠顺王头一昂:“难道我说错了?还是杨阁老以为是陛下在为难无辜的官员?!”
杨阁老没有接言,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戴权走了过来。
戴权一边走一边说道:“大热天的怎么跪在这儿,有什么事不知道上折子吗!”对杨阁老拱起了手,“阁老。”
又对忠顺王笑道:“王爷快进去吧,陛下正等着呢。”
忠顺王一指顺天府尹,问道:“他怎么处置的?”
“处置?当然要处置!”
戴权故意收了笑,接着大声说道:“大周有律法,犯到哪条治到哪条。不好好反省自己个儿的错误,往这一跪算是什么事?要逼宫吗?”
顺天府尹心头大震,连连磕头:“罪臣不敢!”
“那你还不起来。”戴权冷冷地摔出了这句话。
顺天府尹一怔,有些明白了,又叩了个头,然后站了起来。
戴权:“回去上个请罪折子,自请罚俸三个月。”
顺天府尹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戴权换了另一种语气,和缓地说道:“陛下知道你为官清廉,家中日子过得清贫,特意从内库拿出一千两给你补贴家用。”
说到这里,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怎么样,现在不委屈了吧?”
看着手中的银票,顺天府尹的脸上汗水混着泪水汩汩地淌了下来,扑通跪下,连连叩头,颤声道:“罪臣叩谢陛下天恩!”
戴权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起来吧,陛下让你回去好好歇息一日。以后好好为朝廷办差。”
顺天府尹:“遵旨。”又叩了个头,这才艰难的爬起身,转身向午门走去。
望着顺天府尹远去的背影,戴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杨阁老说道:“首辅和次辅还要在上书房议事,文渊阁就劳累杨阁老了。”
又转脸对忠顺王说道:“王爷请吧!”说着将手一让。
北静王书房
水溶坐在书案前,正翻看着一沓书信,这些是从漕帮据点带回来的。
管家站在一旁翻看一本账簿,看着看着,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