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响,戴权抬头望去,又一提刑司大太监匆匆而来,望了建武帝一眼,快步走了过去,“什么事?”
提刑司大太监:“义忠郡王府给南阳伯府送去了一万银子,让他们将祭田赎回。”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南阳伯府竟将祭田给当了!
听了这话,建武帝的心绪有些烦乱了,南阳伯府是废太子妃娘家,府中男丁全部被充军,年幼的陈也俊在贾代善的庇护下活了下来,而他的父兄叔伯都战死在山海关下,战后太上皇赦免了所有活下来的人。
如今的南阳伯府只剩下陈也俊和一个老仆了。
南阳伯府的存在就是一种象征意义,彰显着皇室的大度和宽容,从而做到分化勋贵们。
建武帝猛地站了起来,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若说太上皇是在体恤老臣,义忠郡王就是和自己打擂台来了,他这是在火上浇油。
半晌,终于停住了脚步,他咽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口水,语调伤感地说道:“朕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人心哪”
正阳门大街。
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正嘻嘻哈哈的看着热闹。
一名官员站在摊位上,护着儿子,对林三说道:“《大周律》载:拐卖孩童,不论主从一律是死罪!”
又对兵马司的人吼道:“还不将他们拿了!”
兵马司的人瞧都没瞧他一眼。
林三一口啐去:“我啐!好不要脸,许你卖儿子,就不许我买!”说到这,笑着望了望他,然后说道:“卖了儿子,既能替你还债,又能给他找个吃饭的地方。这有什么不好的呀!”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那官员气急败坏:“走!”拉着儿子,领着下人仓皇而去。
林三一按刀柄,大声说道:“老子有的是钱,无论你们卖的是什么,只要价格不太离谱,就是你们的爹娘,老子也买。你们能拉的下脸来吗?”
众人轰然叫好。
几名官员对望了一眼,接着一甩手走了出去。
人群中,提刑司的人一笑钻了出去。
北静王府管家对身后的管事说道:“接着买,花完了这五万两,咱们就回去。”
北静王府书房。
水溶竟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长史匆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王爷?”
水溶慢慢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长史笑了:“王爷,有好戏看了!修国公府世袭一等子候孝康、襄阳侯府世袭二等男戚建辉和临安伯等人正商量着要去砸了文官们开的当铺。”
水溶嘴角一扯,怪异地笑了:“闹吧,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伸手一指书案上摆着的一封信,“忠顺王去了宝应县,让人将这封信给盐帮送去。”
长史:“是。”拿起那封信,转身走了出去。
南阳伯府,祠堂。
供桌上摆着陈家所有人的牌位!
陈也俊将装着从四品宣武将军礼服的托盘摆在香案上。
将供桌和香案打扫,拈起三支线香在火烛上点燃了,拜了一拜,插进了香炉,然后肃身跪了下去。
望着香案上的官服,陈也俊的眼眶湿了,低下了头。
老管家脸色灰败地跑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少爷,那家当铺是御使大夫裴衍裴家的本钱,他家大公子收了本钱和利息,却说咱家祭田这一年的产出都归了他们裴家,要等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将地契还给咱家,还说还说”
陈也俊:“还说什么?”
老管家:“还说这一年内,就是坟头上长的一株草,落的一粒草籽都是他们裴家的。说是要将所有的树木花草全部砍了,一个不留,全都要烧成炭,拉到集市上给卖了老奴路过万宁桥,真想一头跳下去,一死了之啊”
说着泪水涌了出来。
陈也俊浑身一颤,想要起来,结果还是跪着没动。
老管家:“少爷,不若去求一求老公爷,或者贾家也行啊!”
陈也俊默然了片刻,说道:“你把太上皇给的五千两取来。”
老管家:“是。”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陈也俊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站了起来,接着整理衣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捧起摆放在牌位下的那把宝剑,金黄色的流苏,剑鞘上还有鎏金的龙纹。
这把剑是当年洪化帝吴世璠在封赏大典上亲手赐给陈家先祖的。
“铮”的一声脆响,剑已出鞘,寒光闪闪,抚过剑身,眼中寒光一闪,深深吸了口气,又把目光落到了另一边的柱子上,那里挂着一把断刀,“噌”,还剑归鞘,将剑放回供桌上,向那把断刀走去。
宁安堂,外书房。
贾琥这时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
贾蓉回来了,怯怯地站在那儿。
一片沉默之后,贾琥先开口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贾蓉咽了口唾沫,望了一眼贾琥,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全凭叔父做主!”
贾琥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因为贾珍的暴力教育,贾蓉性子懦弱,一直唯唯诺诺的生活在贾珍的阴影里,好在还没有学会贾珍的荒淫无耻,好好培养一下,还是有点用的。
想到这里,笑着对他说道:“你是贾家长房长孙,娶的又是当朝郡主,按理说该分出去住的。不过,咱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是领兵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府中,你四姑姑又待在西府,若是你们夫妻再搬了出去,这府中就只剩下你母亲了这样,你以后跟你琏二叔多学习学习,帮助你母亲管家,特别是外面的事情,嗯我在工部给你捐一个正五品的郎中,出门办事也方便些。”
贾蓉闻言心里一松,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是。”
贾琥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和秦氏的事,我都听你母亲说了。当日的事情我比你们都清楚,所以你不要乱想,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许学你父亲那一套,若是被我发现了,我就把你送到边关去。明白了吗?”
贾蓉:“是。”
贾琥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贾蓉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来,在贾琥身边垂手侍立。
正在这时,焦大匆匆走了过来,说道:“二爷,兵马司传来消息,南阳伯府现袭三等男陈也俊杀了御使大夫裴衍的长子和两个孙子。”
贾琥一惊:“哦?他现在哪里?”
焦大:“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下了裴衍长子的脑袋,然后提着回府去了。”
贾琥面容凝肃起来:“什么原因?”
焦大:“南阳伯府为了还清国债,将祭田抵押给了裴家的当铺。裴家大公子收了本钱和利息却没有返还地契陈也俊亲自去了当铺,又给了裴家五千两可这裴大公子被鬼迷了心窍,就想着踩南阳伯府一脚,当着围观百姓的面说要将陈家祖坟地里的树木全部砍了,还要烧成炭,拉到集市上给卖了这不诚心找死结果就嗨,这叫什么事!”
话音刚落,前院管事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兵、兵马司的裘良裘老爷派人捎话来请、请二爷立刻去皇城,还说南阳伯府的陈也俊正在前往皇城的路上,还带着洪化帝赏赐的那把宝剑”
贾琥猛地站起:“不好!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