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尤氏一喜。
贾琥站了起来,微微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说着,大步向后院走去。
银蝶:“奶奶?”
尤氏:“嗯。”望着桌上的饭菜,“给焦太爷送去,就说是二爷赏他的。”
银蝶:“是。”连忙招呼婆子进来收拾。
贾琥住的是宁国府正堂,以前贾珍一直住在宁安堂东边尤氏院中,一个婆子打着灯笼在前引路,进了垂花门,转过一个大理石的大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贾琥的院子,正面五间上房,两边三间厢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一队骑兵护卫着贾琥的马车出了宁荣街,向军器局驶去。
军器局位于内城的西南角,就是以前的火药局,有内官主事监督。
军器局,值房内。
主事大太监低着头在翻看着账册。
管事太监领着几名官吏走了进来。
管事太监走到大太监身边轻声说道:“干爹,宁国府的贾伯爷已经到了宣武门大街了,您要不要接一接?”
大太监头也没抬:“你带他们几个去接一下就行了还有,就说我身子不适,今儿没来。”说着照旧翻看着账册。
“是。”管事太监领着官吏们退了出去。
军器局非常重要,由禁军严格把守,有数道门禁,过了第二道门禁,贾琥就只能在四名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前行了。
一路上遇到几拨给军器局运送材料的车队,然而,这些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却没人上前查看,就连出去的亦是如此,车夫点个头就被放行了。
大门外,管事太监领着那些官吏迎了上前,“贾伯爷,军器局规矩森严,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望着面前这位身着蓝色内官服饰的中年太监,贾琥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并不在意,在马上点了点头,翻身下马。
管事太监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伯爷里面请!”说着将手一让。
贾琥带着两名亲兵走了进去,向教场走去。
教场上,管事太监一挥手,工匠们立即将改造好的几杆自生火铳抬了上来。
贾琥拿起一杆自生火铳,约七八斤重,长六尺多,这长度都快赶上加装刺刀后的滑膛枪了,有些笨重。
管事太监又一挥手,一队戎装贯甲禁军士卒走了过来,拿起火铳装填弹药,然后对一百五十步外的标靶射击,接着是一百八十步、两百步、两百二十步和两百三十步。
透过千里眼,贾琥发现在两百至两百二十步的距离上,这些自生火铳的威力更大,这得益于枪管的长度。
想到这里,对管事太监问道:“造价多少?”
管事太监:“十一两八钱。”
“怎么贵这么多?”
贾琥一惊,在扬州之时,他就已经打听过了,鲁密铳的造价不超过五两。
管事太监却是面无表情,说道:“伯爷不知,鲁密铳的枪管是在单层铁管外几个关键部位包裹上铁片,而这自生火铳却是要包裹一整块铁板,难度多了可不止一倍。”
贾琥点了点头,又在管事太监的陪同下参观了各处工坊,军器局的工匠仍是手工锻造枪管,先取一块熟铁加热至红,然后在u形的金属模具上进行敲打,非常的耗费时间和体力,经过不断的敲打,最终铁管成形。
为了防止枪管炸裂,还要使用第二层铁板包裹枪管,也就是双层枪管,最终经过长时间的捶打,铁管的缝隙全部不见,大小和厚度也达到了需求,这个时候还需要对铁管进行定型,以便固定在枪托上。
经过整形的铁管在冷却后,还要使用车床加工,将铁管内的不平之处钻得非常通透、平直,经过一些列繁琐的操作后,一根合格的枪管才算完成了。
而最费时、费力的便是钻膛,问了一圈下来,发现最熟练的工匠每个月也只能出三四只合格的枪管。
军器局是制造火器和弹药的地方,为了安全,特意引来了一处活水,一条不小的小河从军器局里流过,水流也算端急,这时,贾琥看到了一处废弃的水车,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步走了过去。
管事太监眼光一闪,回过头在身边小太监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小太监快步向值房走去。
眼前的景象将贾琥惊呆了,废弃的水车,断裂的锤柄,还有那倒地的u形金属模具台,无不昭示着这里曾是一处水力锻造台,只是为何又被废弃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贾琥发现,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用水力代替人力来为枪管钻膛,不仅效率高,钻出来的枪管更加平直。
管事太监走到贾琥面前,拱了拱手,然后说道:“这是前任大使督造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废弃了。”
“哦?”贾琥眼光一闪,缓缓转过身来,问道:“人呢?”
“死了。”
“图纸呢?”
管事太监眼也没抬,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库房走水,烧了。”
贾琥:“什么?”
管事太监仍然没有抬眼:“烧了。”
贾琥眼角扯了一下,这他娘的混弄鬼呢!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红袍太监带着几个蓝袍太监匆匆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