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总商会。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商会大门紧闭。
院子里,站满了管事仆人,一个个神情紧张鸦雀无声。
大厅内,八位总商对面坐在一条长桌旁。
这时,墙角的自鸣钟突然响了一下!
所有的人都是一颤。
汪总商回头望去——午时正!
沉默了一阵,汪总商说话了:“距离落日还剩三个时辰,不能再拖了。”接着,他将手压在那份公文上,“四十万两,一家五万两,都回去准备下,一个时辰后,一同运往城外军营。”
程总商抬起了头:“这个好说,四十万两,从船舱缝儿里扫扫,也扫出来了。只是,那个姓贾的不知道搭错了哪根儿筋,竟然在河堤上练兵,这盐怎么走?!”
白总商:“多久?”
程总商:“说起码两三个月。”
“要这么久?!”众人都是一惊。
汪总商怔住了,坐在那儿又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手一挥:“不管这些,先将差事应付过去,这是捐输,也是军令,误了时辰会死人的。”
众人都沉默了。
江总商冷着脸问道:“一张口就是四十万捐输,还必须日落前送到,这姓贾的什么意思?今天要四十万,明天再要四十万,就算咱们家业大,又能撑多久?”
众人又是一惊,全都抬起了头,望着汪总商。
黄总商眯着眼睛:“扬州是抛金撒银的地方,花这点儿钱算不上什么。若是咱们能搭上勋贵军方这条船,别说是四十万两,就是四百万两也值得。”
江总商哼了一声,汪总商连忙抢过话头:“就这样,就这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咱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黄总商点了点头。
汪总商:“最近,咱们把私盐都停了。一边按部就班地走户部调拨的官盐,一边趁着盐价大涨将两个盐仓的盐全部出掉。我算了一下,除去交给盐政衙门的税银,咱们还能赚不少。朝廷得了钱,军营那位得了脸面,大家平安无事。”
江总商没好气地回道:“汪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怕一个黄毛小子不成!大大小小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咱们见得多了,多少钦差,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喊得凶,最终还不是拿着银子乖乖滚蛋。”
黄总商:“这回不一样!没看见吗,人家手中握着军队,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久了?”
江总商怒喝:“我用不着你教训!”
马总商:“不要动怒,不要动怒。黄兄也是为了大家考虑,老话说,富不与官斗,惹翻了他”
江总商猛将桌上的茶碗扫出去很远,缓缓站起身来,冷笑一声:“你老马在江南也算是个角色,如今倒好,整天跟在别人身后应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家的奴才下人。”
马总商顿时涨红了脸:“你!”
黄总商一拍桌子:“要说话你就好好的讲,别在这里指桑骂槐。”
江总商一听更怒了:“一个盐商,居然勾结外人,吃里爬外!”
黄总商脸色一变,倏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大声说道:“其实这并不关黄某个人的什么事。说白了,我是想给盐商走出一条活路来。”
江总商冷冷地:“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盐商、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黄总商:“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
江总商:“交代?你得了好处,我们可没了活路。”
黄总商也不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直接扎在自己的大腿上,深入刀柄,鲜血流淌出来,将深色的裤子染红了。
江总商脸色铁青地:“你够狠!”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程总商尽量平静地:“我说老兄,你这是何苦呢?几代人的交情,现在”摇了摇头,大步出了门。
马总商几人都被黄总商的这一举动惊呆了。
汪总商也惊了,大声喊道:“来人!”
一时间,汪总商的随从和几位总商的随从连同这里的管事都跑了进来,见状无不大惊。
黄总商的随从急忙跑了过去将他搀住。
黄总商忍着疼痛,向汪总商几人拱了拱手,对随从说道:“回府。”
七手八脚,随从们将他抬了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