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同学(2 / 2)

陈老师放着轻松的乐曲,和我们聊着闲天,他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雨,我看你的档案,你就是本市的,你家住哪儿?送你回去也行。”

雨似乎又睡着了,她的手却轻轻抬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陈老师掉转车头,往那个方向开去。其实,大学就在新城的郊区,那是一条直路,直通乡下,在路上走了大约三十分钟,雨战栗了一下,她又发起抖来,我们把车停下,发现是一处没点着灯的宅子,宅子前一个大场院,衰草枯杨,漫天荒草,隐隐约约看见有一杆秋千,秋千杆已经生了锈,而绳子似乎就要腐朽了。

“雨,这是你家吗?”陈老师问道。

“那你为什么从老城区坐公交来报道?其实离学校这么近……”我笑了笑,很轻松地抛出了疑问。

那时候我不知道雨身体里的药效还在,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雨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我甚至还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门,只见几个乞丐从门缝中悄悄看着我们,把我吓了一大跳。

就在这时,雨仿佛即将要失控了,因为她看到了那架秋千。我和陈老师急忙上车,掉转车头,车子离得越远,她身上的战栗就越轻微了。从这时开始,我心中的疑问却就此种下,雨为什么害怕那架秋千,为什么这座老屋如此萧疏了,她为什么如此抵触身体接触,莫非真跟大家猜测的一样,她曾经……

车子开进了陈老师家,温暖的黄色灯光下站着一个女人,我知道这是师母。进屋,温馨的壁纸旁一张红木桌子,上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我觉得安心极了,一边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在陈老师温暖的房间里住下了,雨住在陈老师的女儿卧室,我住在书房。

这个房间很大,环绕四周墙壁是一圈书架,我看了看,大部分是心理学的书,还有一些经典诗词。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好的世界,我慢慢看着书,发现陈老师很爱做笔记。

我看到《鲁迅杂文集》这本书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封面上写道:关心人类,为人师表。

师母端着茶进来,我正沉浸在这八个字中,围着围裙的师母很和蔼地说道:“这就是你陈老师,还有,他关心你们俩很久了……”

我有点惊讶。

“那时候你参加全市作文大赛的时候,他就是评委之一,前几天看到你被录取了,还跟我说了说呢;雨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记得好些年前,有警察为了雨找过你老师咨询过……警察经常找他去分析案件中的心理的……他应该认识雨……”

我在温暖与诧异中,就这样过去了一夜。

学校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大概分为几派:

吃瓜派,无关痛痒的观众们,他们对于雨的异常表现指手画脚,常做没有根据的发言,比如:一看这叫声,就是被侮辱过的,不知道哪个接盘侠倒霉喽。

自杀派,认为雨既然被侮辱了,就不该打扮得这样清纯,这样惹人注意,这简直是装样子!这样的女孩怎么不去自杀,还能读大学?装得一样清纯,给谁看呢?自生自灭去吧!

同情派,属于善良的人们,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受过伤害的人。

感同身受派:自己也曾有过惨痛回忆的人,他们与同情派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很激烈地回怼自杀派的言论。

自作自受派,认为一切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有它本身的原因,比如:为什么强奸犯非得要那个你?路上那么多人,如果不是你穿得那样暴露,犯会主动跑过来?哼!一个巴掌拍不响!

禽兽派,字面意思,人如禽兽,比如这样的发言:既然没人要了,那老衲就收下了;快到我床上来;不知道那个感觉怎么样?

当然,也有同情加禽兽派:这个女孩子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曝光,好想保护她,有没有联系方式?

在前一阵子被当做英雄,后脚就被各种恶意的评论包裹,雨的内心是怎么样的呢?在学校的这几天,我几乎一直没见到雨,她是在躲着吗?反正我常常看见学校贴吧有人组织集体发短信辱骂她,也看见有男生组团来到她宿舍楼下,要求收回写给她的情书……

这么久没见她,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空洞,是的,我在这不长的十八年的时光中,我常常是一个人,一个人不意味着孤独,我很接纳自己,我愿意和自己相处,可是,在我认识这个女生仅仅几天的时间,我居然感受到了孤单……

事情就是这样凑巧,在我今天进校门的时候,我看见她了,她背着包站在马路边,我刚刚准备打招呼,就看见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那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的,开着一辆奥迪,在门口等着,见到雨走出来,就笑着打开了车门,还和她说些什么。我悄悄躲在树荫下面,观察着,只见那个男人掏出一把钱,恭恭敬敬地递给她。我看着雨的嘴型,看见她说:“走吧!”,车子就这样发动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真的,一个中年男人给一个妙龄少女一把钱,还开车出去,这是去干嘛呢!我把篮球扔给于修远,然后骑着共享电动车就跟上去了。

这时候我的头脑中突然闪出一个谚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倒并不是说雨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一件事做过了,无论它的真相如何,就一定会被人发现。从后面的事情来看,这时候,江采苓和陆婉婉早已经把雨出门、上车、数钱的场景拍下照片了。

其实从上次陷害雨的直播事件中,她们俩尝到了甜头,而且已经完全撇开了关系,学校也没有进行处罚追责。这让她们更加嚣张,仿佛要把雨置于死地了。陆婉婉希望所有喜欢雨的男生都转过来喜欢她,江采苓更是为了报复,于是她们紧张地监控着雨,就像是仔细观察猎物的螳螂,不放过任何下手的机会——自然,聪明的她们,绝对不会引火上身的。

被我踹到泥巴里的魏贝泰在干什么呢?这时候他正在花店中,认真地挑选一束鲜花,就在十分钟前,他已经在保健品店买下了全场最贵的一罐蜂蜜。毫无疑问,他想要送给雨。这时候他已经沉浸在自我感动中去了,他想,他或许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宽容,最贴心的男生了吧,被人踢到了泥巴里,还想着去关心这个被人那个过的女生。

话说回来,现在的我跟着那辆奥迪a6,一直跟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区,她下了车,跟着男人进了三号楼二单元,我悄悄跟着,等她们进电梯了,我才窜出来,看着电梯显示到了十二层,停下了。

她这是干什么去了!直接进别人家了!我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

只见电梯又下来了,我赶紧躲在一边,门开,是爸爸!

“爸!”我叫了他一声。

他满头大汗,整件衣服都湿透了,但即便是这时候,他的衣领都整整齐齐,一点折痕都没有。

世界真是太小了,太小了,我笑了笑,看着他。

“儿子!你怎么在这里?”他看见我,很惊讶地说道。

“你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刚刚去一个顾客家,修了修空调。”他擦了擦汗,说道。

“你又去干私活了!公司发现要扣钱的,你不记得上次了?”

他摇了摇手,表示不要紧,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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