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梦阳把河东路所属的汾州、晋州、隰州、代州以及威胜军、晋宁军、太原府、隆德府等地全都跑了个遍,到处打听问讯,可得到的回答都还和起初一样,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说中的鬼城究竟是在哪里。
甚至很多人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河东有这么个地方,就连七八十岁的老人的印象中,都没有一丁点儿有关黑白教和鬼城的影子。
这一下张梦阳可真的是蒙圈了,他满以为河东地盘儿虽大,但依仗着自己神行功法的助力,几天之内跑下来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没错,跑下来是不成问题,可这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却是跑得毫无意义,一点儿效果也没,黑白教,鬼城,就好像压根儿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一般,不管是府城市镇上的工匠,还是大山深沟里的佃农,不管是养尊处优的乡绅地主,还是饱经风霜的走夫贩卒,面对他的询问,回答无一例外地都是否定的。
他也按着来前吕师囊的交代,到红香会在河东的几个分舵前去寻求过帮助,这些分舵的弟兄们也多是河东本地人氏,所知道的有关黑白教的信息,跟他一路打探过来的那些士农工商之属,多少之间也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些分舵的头领事先都已得了吕师囊的飞鸽传书,知道新任的大头领要来河东办理要事,因此提前都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及至张梦阳一到,立即便受到了他们众星捧月般的恭维和环绕。
虽然在这些人当中结结实实地刷了回存在感,体会到了作为红香会的大头领是何等的风光,是何等的荣耀,但他心中却是根本无意于这些,他的脑子里从始至终想的只是:“找不到黑白教,找不到鬼城,可到哪里去找暖儿呢?我的暖儿,她此刻在哪里呀!”
既然得不到黑白教鬼城的消息,张梦阳便也无心在几个分舵里久待,基本都是头天晚上在一片恭维声里吃顿酒席,夜里头睡上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上便即溜之乎也。
他的性格本就不喜热闹,偏好于贪图安逸,况且此时的心境也实在不愿在人多杂乱的环境里与外人胡缠,因此在把几个红香会分舵都逛了一遍之后,便也不再把寻找鬼城的希望放在分舵会众们的身上,而是自己花钱买了头驴子当做脚力,索性安步当车,静下心来缓缓而行起来。
探村问路这样的事,本就不仅仅是速度快能解决问题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东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与其运起神行法来如飞一般地到处瞎撞,还真不如像现在这样骑上头驴子,走村过寨,穿州过县来得有用。
就算仍然探听不到有关鬼城的任何消息,至少还能骑在驴背之上静静地想点儿事情,想想自己眼下所处的困境,想想如何才能走出这个困境,如何才能破得了眼前的这个局。
他记得莎姐姐在那个破庙之中跟自己分手之时,曾经对自己说:“你和师师两个,就由芸娘照料着一路往长河镇去吧,我去盯上那些邪魔外道,他们若还想要为难你们的话,自有我出面为你们打发。若是他们就此罢手,你们这一路之上,自也能平安顺遂地抵达。”
那时候,她既说是去盯上那些邪魔外道,依她的本事来说,这一番跟踪肯定是不会劳而无功的,如果黑白教那帮家伙此行是奔着他们的老巢鬼而去的话,莎姐姐一定能够顺藤摸瓜,水到渠成地探知他们的巢穴之所在的。
“可是,莎姐姐此刻又在哪里呢?我到哪里才能够找到她?”这么想着,便又摇头叹息了一回,觉得这世界真的是太大了,不管是想找到暖儿,还是想找到莎姐姐,或者是想找到鬼城的所在,都是有如大海捞针的一般,茫茫然毫无入手之处。
这一日,他又骑上了那头毛驴,百无聊赖地走在了村与村间的田埂小路上,呼吸着被露水打湿了的庄稼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耳听着远近务农之人驾驭牲口所发出来的吆喝声,脑筋里如幻灯片一般地杂乱着各种心事,由着驴子就这么一程一程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