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位于清河城外的这处窦氏庄院,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红焰黑烟似一眼望不到头,滚滚腾腾,噼噼啪啪地燃个不休。
在这以先,庄上的丁口都已经被屠戮殆尽,鲜血溅满了每一处院落,每一所房屋,每一座楼阁,连同倒在血泊之中的每一具尸首,都在这漫天的烈焰中化成了灰烬。
……
距离清河城北三十里之外,一个年久失修的庙宇之中,张梦阳躺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之上,头痛欲裂,唇齿间觉得干渴异常。
然而身上所受的刀剑之伤,由于涂抹上了专门用以治伤的灵药,却是不觉得如何疼痛难忍,反倒有一阵阵的清凉之意,顺着感觉神经阵阵地传递过来。
灵药所散发出来的中草药所特有的苦涩味儿,夹杂着一股不知所名的清香,时轻时重地刺激着张梦阳的鼻孔,令他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每每地保持着一丝别样的清醒。
他记得在窦员外的那所庄院里,李师师被蒋陈皮那厮一掌打在了后心上,随即又恰巧被那姓冷的狠抛过来的板凳撞中了胸口,而自己当时面对此情此景,悲痛欲绝,已然大乱了方寸。
是李万胜和那姓孙的旗主趁虚而入,几乎给自己来了个两肋插刀,倘若不是莎姐姐适时地出现施以援手的话,这会儿的自己,说不定早已经身首异处,哪里还能有如今躺在这破庙里发呆的机会?
不错,出手搭救自己的,的确就是莎姐姐,果真就是莎姐姐,当自己获救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猜想到是她了。
她虽然用一块儿面纱遮住了她的真容,但她那光洁白皙的额头,和她那一对灵动清澈、有如深潭般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是使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是她给他治了伤,是她给他敷了药。在那整个过程里,他感觉到自己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舒适里,他对她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之后,竟尔觉得眼皮沉重得不行,转眼的功夫便昏昏然地沉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药力的作用使然。反正他是睡过去了。
当他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重又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莎宁哥不在身边,扭转着头颅四下里看了看,也不见有莎宁哥的身影,内心里充满了疑惑:“咦,莎姐姐到哪里去了?她人怎么不见了?”
直到此刻,他方才觉得头痛欲裂,也方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块用麦秸编织的破旧的草席上。
“师师呢,师师在哪里?”想到了李师师,想到了她所受到的那致命的一击,张梦阳立马又变得痛心和焦灼起来。
“也不知道师师此刻怎么样了,她如果性命不保,离我而去的话,我张梦阳也誓不独活,定当追随她一起共赴黄泉。”
可是转念又一想,死虽然十分地简单,可是果真追随师师而去的话,莺珠和多保真她们可怎么办?还有暖儿、淑妃、月理朵、蒲速婉,还有……还有屡屡对自己施以援手,相救自己性命的莎姐姐。
况且姨娘至今还在廖湘子那丑鬼的手上,下落不明。真的追随师师撒手西去的话,这些人这些事,又怎么能让自己放心得下?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出相声节目里说过的一句玩笑话,说老婆就像是一盘咸菜,没有呢不行,一旦多起来了还很麻烦。
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这例子举的虽是不伦不类,但也某种程度地道出了问题的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