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的手上没有刀剑之类的利刃,做不到一出手便给敌人以最大的杀伤,眼下的这根铁钎虽是金属所铸,但既无尖角也无锋刃,想要一击之下便给敌人以重伤,凭他目前的力道,那还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所以他想把铁钎煅烧得通红滚烫,来增加它本身的威力。他想门外的黑白教众来者虽多,内中的武功好手应该也就寥寥而已,只要打倒了几个好手,其余的普通教众们,想来能为有限,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他一边把铁钎重新插回了炉灶,一边出声继续安抚门外之人:“这位客官,你这么说可就不大对了,小佬儿都若大的一把年纪了,就算娶来媳妇儿,也只是说说话,做做伴儿而已,你们年轻人喜欢干的那些花花事儿,小佬儿就算是想干,也没那个能耐啦,顶多也就是搂搂抱抱捏捏肉儿,再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老东西,别光顾着废话,快把门开了再说,老磨磨唧唧的当心大爷撞将进去,劈了你这把老骨头。”头一个声音威胁道。
张梦阳仍在里边不紧不慢地答道:“别忙,别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吃不了鲜香可口的大肥鸡。”接着又道:“再者说了,小佬儿这屋子里半个月没通风了,湿味儿霉味儿骚臭味儿一大堆,乍一放你们进来我担心你们受不了。正好借着我炖鸡的香儿给你们遮一遮,你们得有些耐心才行。”
“他娘的老东西,老拿你的炖鸡诱惑爷爷们,都这老半天了,你那炖鸡的香味儿在哪儿那?是你爷爷我的鼻子不大灵敏还是怎么着,我怎么都趴到门缝这儿了还没闻到一些儿?”
张梦阳道:“可能是我把前天炖的一个甲鱼给倒进去一块儿煮,把鸡的香味儿都给盖过去了吧。待会儿煮得滚烫了的时候,肥鸡和甲鱼的香味儿一起窜将出来,那才叫一个鲜香诱人呢。这个甲鱼的个头儿呀,也是颇为不小呢,村东头的陈三说,这么大的甲鱼一百年都难得看着一只,客官们今晨来此,彩头可真的是不小哪!”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