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道:“可能是咱俩的事儿,让陛下给察觉到了,在那庙里出来之后,我总觉得陛下对我的态度冷冷的,远不似之前那么亲近了。”
张梦阳笑道:“原来是这样,可能是咱俩这几天表现得太过亲密,让他大吃其醋,心里头觉得不爽了吧。他这人虽说怕死得紧,可他一点儿也不傻,在大梁山顶上我由着他两腿跋涉,却抱着你健步如飞,在吕祖庙里还又大老远地去折了一枝梅花来送你,这些可能都被他看在眼里,心生忌恨之意了吧!”
李师师叹道:“还有咱们坐在享堂的台阶处,携着手儿窃窃私语,表现得太过无间,也太过目中无人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能全怪陛下他生我的气呢。”
张梦阳握着她柔软的小手道:“生气不生气的都随他去吧,反正你又不是他的老婆,他凭什么管得那么宽?虽说他把你包养在御香楼里,可你从没有说过想要嫁他的话对不对?他虽数次想要把你收纳到宫中,你也从没有答应过他。所以说呀,直到今天,你仍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对你亲近谁不亲近谁,他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
张梦阳又问:“对了,你悄悄地跑出来了,梅香那丫头可怎么办?陛下会不会把心中的怒气,全都转撒到她的身上?”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