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见她瞪着眼睛一本正经的模样,并不像是再开玩笑,只得点头应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再不敢说了还不行吗?”
多保真道:“我宁可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没爹的孤儿,也不能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得了失心疯、神经病的爹。”
张梦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都活了这十七八岁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少见多怪。”
多保真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立马就启程赶回上京,把你刚才说的那处心积虑地要算计你的那几帮人奏报给叔皇他老人家知道,先把叔皇那头稳住。你在这边则赶紧查实刘豫、哈巴温和黑白教他们谋害大哥的证据,越快越好,越快对我们越有利,知道么?”
张梦阳点头道:“这个我理会得,只是我觉得你这一路上之颠簸劳顿的,怎么也该好好地修养几日才是,这么着急忙慌地来了又去,一旦累出病来,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