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离速转头对李靖道:“李靖,这一切你可是都看了个清楚的,并非是我拔离速强词夺理吧,待见到了皇上之后,咱们可得把亲眼所见的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皇上知道。”
他想着刚才张梦阳面对李靖的指责,反咬一口的同时,还打了李靖一个嘴巴,这李靖是说什么也要跟自己站到一条线上的,所以心中便起了拉拢之意。
哪知道李靖却是捋着颔下髭须,摇了摇头道:“眼见未必为实,想是由于我等先入为主,认定了他是杀害勃极烈的凶犯,迫得他气急败坏才出此下策的。此刻细想起来,我等实在是因为在诸般巧合之下,听信了尊夫人的一面之词,才导致了如此重大误判的。他并未如咱们想象的那样甘心认罪伏法,事情自然是还要再费一番周折的了。”
拔离速怒吼一声,骂道:“你这家伙是昏了头了,他当着这许多人指责是你杀死了绳果,你这会儿还在想着替他开脱,我看你是死有余辜。”
李靖道:“此言差矣,尊夫人的那些证词般般俱在,他就算想污蔑于我,那也是没人证没物证的一面之词,无伤于我的。”
拔离速气呼呼地道:“无伤于你无伤于你,他现今已经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我看只能把你捆了起来向皇上交差去了。”
婆卢火冲拔离速道:“你着急个什么,在一个月前派人前往金肃军搬取来的耶律护思不是还在咱们手上么?咱们是否冤枉了他,尽可听听护思的说辞。杯鲁和护思的女儿鬼混得久了,应该知道他的一些底细。听听他如何说,或许会有些益处。”
拔离速道:“那还废话什么,赶紧派人把护思那混蛋给薅了来啊!”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