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汉哈哈笑道:“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兄弟你若再要以此相称,岂不是要令哥哥我愈加汗颜了?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哥哥我姓李名俊,淮西庐州人氏,人送绰号混江龙。倘若得蒙贤弟不弃的话,哥哥这里就厚颜高攀,愿与贤弟结为异姓兄弟,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张梦阳听他报了姓名之后,不由地大吃一惊,原来这位好汉,就是在水浒英雄一百单八将中排名第二十六位的混江龙李俊,怪不得自己能为他身上展现出来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呢。
张梦阳站起身来,对着李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原来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山泊水军头领,战功赫赫的大英雄李俊,失敬,失敬!”
李俊哈哈笑道:“兄弟真太客气了,所谓的战功赫赫云云,可千万再休提起,那都是过往的事了,我们那许多的弟兄都丧命在朝廷奸臣之手,就算是再怎么战绩辉煌,到头来也不过是输得干干净净,徒惹人耻笑罢了。”
张梦阳笑道:“哥哥这可说得差了,你们闯下的那些英雄业绩,不唯今人口耳相传,津津乐道,甚至还会在几百年后被文人们写成大部头著作,流芳百世呢。”
李俊叹了口气道:“虽说你这是安慰哥哥我的言辞,我也权当真话听了,曾经风风火火地一场折腾,全都化作了一场烟云,随风飘散了去,现下回想起来,真的是让人心有不甘。”
说罢,李俊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