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张梦阳对着陈定六一揖到地,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
陈定六往后退了一步,朝他的脚上瞟了一眼问道:“怎么,你的脚已经没事儿了么?”
张梦阳笑道:“托此处山神爷爷的福,我这本应个月才好的的脚啊,只几天的功夫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陈大哥,咱们之间的恩怨误会暂时放一放,目前最要紧的是把太上皇和李娘娘送到这水泊子以外的州府里去,不然的话,不论是你我还是刘广刘大爷,咱们哪一个都担待不起。”
陈定六点头道:“我明白了,新舅爷你也跟我们大爷一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都是忠于大宋朝廷的真君子。我们大爷是背着父亲不知而行此险事,你则是背着姐姐、姐夫不觉而暗来勤王救驾,真的是令我等好生佩服,好生敬重。”
“好了,咱废话不多说了,赶紧把太上皇找出来是正经,他见你们人多势众地赶来,不晓得是敌是友,想是在这近处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说罢,张梦阳便扬声叫道:“陛下,李娘娘,刚刚我和陈大哥的对话你们也都听清楚了,这就现身出来吧,事机紧迫,赶紧设法从这蓼儿洼里逃脱出去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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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