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笑道:“陛下可别开玩笑了,如今的鹰头嘴?往前走大不了一死,往后走也绝对没什么生路。咱们不如打总着往前闯,只要能从来人手里夺到一把应手的刀剑,咱就尝试着冲开一条血路。实在不济的话,大家就只好一起死了,除此之外,也实在是别无他法。”
赵佶听他这么说,心头上顿时升死了无限的伤感,想要让张梦阳背负着他如刚才从山脚下飞升到鹰头嘴那样,再背负着他从山梁两翼的陡坡处向下奔逃。可他朝两边山下张了一张,见年的今日,或许就是自己的周年,于是便仰天长叹了一声:“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这样悲声长叹着,泪水已经顺着着脸颊,如小溪一般地流个不住了。
此时,北边顺着起伏的山梁上不断响过来的脚步声,已经离得他们很近了,灯笼火把有如长蛇一般地蜿蜒过来。
张梦阳对李师师道:“娘娘,来的这些人很是不少,看来想要杀退他们硬闯出一条路来是不可能的了,这样吧,你和香儿躲到那边的树丛后面去,待会儿他们过来之时,我尽其所能地杀伤他们几人,待激怒了他们之后,我便背负着陛下朝后方逃去,把他们远远引开,把陛下藏匿在山下的安全之处,然后再回转来接应你们两个,这样咱们四人就都能暂时躲过一劫了,至于接下去怎么办,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怎样?”
李师师一个女子,当此关头哪有什么主意?听他说得似也有理,便只好答应,和梅香一块儿躲到稍远一点的树丛后面去了。
看着对面的那些灯笼火把越来越近,赵佶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地道:“壮……壮士,要不……朕也得往边上躲上一躲吧!”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