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有兄弟你答应我继我做了这暹罗国王,哥哥我才能放心地去死,毫无牵挂地去死,不知兄弟你能答应我么?”
张梦阳把眉头一皱,挠了挠头道:“哥哥对小弟我如此抬爱,按说小弟我不应该推辞才是。只是我……只是我这个……”
李俊道:“我知道兄弟你志向远大,要留着这有用之身将来去接管大金国皇帝的宝座的。但你若仔细想想,你做大金国皇帝跟做暹罗国王是并没什么冲突的。
“你可以以大金国皇帝之尊,遥领暹罗国的国王之位,把暹罗国当做大金孤悬在海外的一方领地。或者按你说的,把它当成是大金的殖民地也无不可。
“我主要是不想眼看着自己拼打了半生方才造就的这番基业,因为我的死以致半途而废,我希望它在我身后,仍能不断地开拓进取,成为汉人能在海外立脚的一个根基之地。
“晁盖大哥和公明哥哥辛苦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梁山水泊,顶住了朝廷那么多次的派兵围剿,最终还是在蔡京、高俅等奸贼的诡计之下不攻自破了。
“使得许多为朝廷所不容的忠臣义士,在中土找不到任何的立锥之地。而我在暹罗开创的这番事业,虽说是距离中土遥远,但确是忠臣义士们施展抱负的王道乐土。/
“所谓的暹罗国,不过是晁盖大哥和公明哥哥的梁山水泊基业,在海外国土上的一个延续罢了。
“我是真心的不愿意它在我之后因为没有目光远大者的引领,而不声不响地走向没落,不知兄弟能理解我的这一番良苦用心么?”
张梦阳为难地道:“哥哥的这番话,小弟我并非不明白。只是我觉得,跟随着你在海外创业多年的那些弟兄们中间,肯定有不少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
“在他们当中随便挑选一个都比小弟我不知要强出多少倍去。你就在他们当中挑选一个能让你放得下心的,德才兼备的,把大位传给他不就得了么?何必要小弟我这无知无识的人担当如此大任?”
李俊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贤弟有所不知,跟着我一起在海外创业的那些弟兄们,虽说是个个英雄了得,可也正因为个个本领不俗,在一块儿相处得久了,难免有一些龌蹉摩擦。
“哥哥我这条性命还在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在一条船上勉为容让,和衷共济。可若我真的一命归西了啊,他们之间是个什么结果可就难说得很了。
“而你则不一样,你相对于他们那些人来说是个外人,你跟他们哪一方的人都没什么纠缠瓜葛。他们听我提起你的本事和英雄壮举之时,也都对你表现出了由衷的钦佩。
“所以,我才在这几天突然想到了你,或许只有你能在我死了之后,替我撑起在海外的那么一大摊子事业来。希望我说的这些话,兄弟你能理解。”
听李俊这么一说,张梦阳立马就联想到了方天和死了之后的红香会来。
当时的红香会群龙无首,各个山头派系互不相下,不少头领都对方天和留下来的那把交椅虎视眈眈。
为了避免相互之间的兵戎相见,是钱大礼和吕师囊等人出的主意,由自己这个于各方都无利益瓜葛的毛头小子来坐上了大头领的交椅。
说实在的,自己的本领和威望在红香会里都不是最高的和最好的,只是由于自己平日里很少跟他们那帮人厮混,论起亲疏远近来跟他们每一个都差不多,这才是自己能被他们大多数人接受的根本原因。
由于有了红香会上次推举大头领的那番经历,所以张梦阳听了李俊刚才的那番话,立马就明白了他向自己委托这件重任的根由。
张梦阳道:“我知道了大哥,你用不着多说了,你的意思我全都明白。我当初之所以能被人家推举为红香会的大头领,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呢。
“倘若不是小弟我当时勉为其难地接下了这个担子,或许,红香会也早乱成了一锅粥了。既然大哥觉得小弟我信得过,那小弟我不论想什么办法,不管克服怎样的困难,也都得尽力对得起大哥的这份儿信任才行。
“你放心,倘若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兄弟我一定替你接下这副担子。不管是由我个人直辖,还是由大金国代管,我都会努力地让大哥留下的这份基业发扬光大的。
“待我从你的那帮弟兄里面挑选到了合适的王位继承人,然后再把这副重担转交给他,这样一来,暹罗的国运就会形成有序的传承,而不会有混乱肢解之虞了,大哥你看这样可好?”
李俊道:“只要能保住这份基业于不坠,你爱怎么做,哥哥全都由你。不过我想,将来你的儿孙众多,而大金国的皇位却只有一个。
“如果在你的儿孙中,有人愿意在海外继承一份事业的,也可以把王位交给他嘛,何必把王位交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打理?
“我在前几天里,已经派了个信得过的心腹,带着我的一份诏书先行启程回暹罗去了。在那封诏书里,我白纸黑字地写着要立你做王太弟。
“而且这份诏书,要在所有的文武群臣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拆阅,否则便以欺君之罪论处。在此之前哥哥我为能征求你的意见,而私自擅作主张,还请贤弟莫要怪罪才是。”
张梦阳便又逊谢了几句之后,兄弟二人便都同时叹了口气,默默地坐着,望着窗外的月夜星空,想到了人生有限而命运无常,深心里都生发起了无限的感慨。
既然已经交代完了后事,李俊心中再无牵挂,便于翌日清晨,带上早已披挂好了的一千多兵将,离了开京向东进发。
出发的时候,在张梦阳的陪伴之下,仁宗亲自骑马送出了开京城三十里之外,一路之上祖帐相接,美酒香茶供应不绝,从开京的安东门一直延展到海湾近旁的贞州。
到了海边,饮下了最后一杯离别酒之后,在隆隆的礼炮声中,李俊与童氏弟兄、乐和、宋清等人登上了大舰,在梯舷之间向张梦阳和仁宗挥手告别。
张梦阳和仁宗眼看着他们的大舰升起了海帆,缓缓地驶离了船坞,方才恋恋不舍地洒泪而还。
由于麻仙姑身体有些不适,张梦阳与大金使团诸人又在开京城里耽搁了两天,直到两天之后,麻仙姑感觉身子已无大碍了,方才正式动身。
具安永的礼部制定出的欢送规格,与李俊离开高丽时候自又隆重了许多。光是礼炮的轰鸣,就伴随着张梦阳等人从城里响到了城外,轰隆隆地不绝于耳。
与李俊离去时候从安东门离京的路线大致相反,李俊等人是出了开京然后沿官道先向东然后折而向南,最后在贞州登船出海。
张梦阳一行人则是从开京北面的大同门离京,由北向着平州和慈悲岭而去,打算经由西京平壤和安北府,然后再过蓬山郡和铁州,最后从静州渡过鸭绿江到达金国境内的保州。
这条路线也是李靖和拔离速带着使团人员来高丽时所曾经走的路线,更是两百多年来大辽和高丽互派使臣所必经的路线。
所以,沿途之上迎来送往全都按部就班,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章可循,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而又合情合理,充分彰显了一个偏邦小国对天朝大国的景仰和臣服。李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有兄弟你答应我继我做了这暹罗国王,哥哥我才能放心地去死,毫无牵挂地去死,不知兄弟你能答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