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桌椅都被撤了,摆上了复古的案几和蒲团,白云边和薛文律分坐主宾之位,余下两边之人各有四五个分左右落座。
虽然如此,但因为雅间并不算很大,所以,众人之间也没有在皇宫大殿设宴那般“远隔重洋”的肃穆庄重。
鸿胪寺卿笑着道:“贵使一行皆是青年才俊,白大人亦为年轻俊才,下官便未在驿馆之中设宴,而是请诸位来此鸣玉楼,希望能让诸位吃得开心。”
薛文律笑着道:“成大人有心了,如此甚好。”
鸿胪寺卿挥了挥手,菜肴便流水般端上来。
身为主陪的白云边站起身来,中规中矩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北梁众人严阵以待地听完,发现居然没有夹枪带棒,长出了一口气。
而后,白云边先连倒了两杯酒,哐哐干了,情真意切道:“方才本官失言,说罚酒便罚酒,还望世子殿下及诸位不要见怪!”
耶律文德和元文景心头悄然对其有了些改观,这人虽然嘴巴不咋地,但敢说敢做,倒有几分我北梁勇士的风采。
当白云边不再“作妖”,局面便回到了熟悉的轨道,鸿胪寺卿也开始熟练地掌控着场面。
他笑着找着话题,“说起来,下官这才发现,薛世子和两位大人,竟然名字里都有个文字呢!”
薛文律笑了笑,正要开口自吹自擂两句,白云边悠悠道:“成大人,你这就少见多怪了,缺啥补啥,我们这儿取名不也这样吗?”
北梁众人的脸瞬间涨红。
白云边见状一怔,看着鸿胪寺卿,“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鸿胪寺卿抽了抽,幽怨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说呢?
“抱歉啊,又说到诸位痛处了,本官失言,自罚一杯!”
薛文律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一番,似乎在平息心头波澜,冷冷道:“白大人这张嘴也是难得啊!”
白云边谦虚地摆了摆手,“不必羡慕,非有大气运者不能为之。”
薛文律:
你要不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和你哪个才是气运所钟?
他觉得示弱得已经差不多了,闻言便干脆懒得搭理白云边,专心跟鸿胪寺卿聊了起来。
这样的聊天,话题中心自然就是薛文律了,鸿胪寺卿笑着道:“世人常言,醇酒美人是温柔乡更是英雄冢,却不想世子殿下既有如此海量,还能有佳人倾心,同时还不损成就,实在是令我等敬佩。”
耶律文德笑着道:“哦,不曾想成大人也知晓此事?”
“镇南王世子与耶律八部共主之嫡女,草原明珠耶律采奇的天赐良缘,即使在我朝亦是传扬一时啊!”
身为耶律采奇旁系堂兄的耶律文德呵呵笑道:“世子殿下文韬武略俱备,在耶律八部也是有口皆碑的。”
薛文律傲然一笑,“所谓美人害英雄,无非就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真正的强者,是可以二者兼得的,左手美人,右手功业,两者皆不放,两者皆可得。”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没那么爱她?所以才没进那英雄冢?”
一声幽幽响起的话,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为之一静。
薛文律扭头看着发声之人,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白大人,你又要干什么?!”
他现在与耶律采奇可没正式成亲,顶多只算是个人所共知的郎情妾意,而他与耶律八部的联姻也关系着未来的大计,白云边这句话是真捅在了他的腰眼上。
白云边一看薛文律那不似作伪的紧张和耶律文德若有所思地样子,心头一喜。
他只是看着薛文律在哪儿夸夸其谈,本着此番行事之宗旨随口犯个贱,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瞧瞧,什么叫大气运?
他的脸上故作呆萌,看着薛文律,“本官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对不住对不住,本官自罚一杯。”
鸿胪寺卿这个自己人此刻都觉得白云边有些讨厌了,可想而知薛文律等人此刻心头是何等火大。
但按照中枢的意见,白大人这番行径,简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啊!
但再次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还没完。
白云边一杯酒饮尽,醉眼朦胧地看着薛文律,“不成了,不成了,世子殿下,你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地方,提点一下,本官实在是喝不动了。嗝儿~”
一个响亮的酒嗝之后,薛文律直接站起,“既然如此,那今夜就这样吧!”
说罢,领着众人,拂袖而去。
就在众人的头顶,鸣玉楼的顶楼,听完了鸣玉楼小厮一五一十的复述,夏景昀和秦璃对视一眼,秦璃忍不住掩嘴偷笑。
挥退小厮,夏景昀啧啧称奇,感慨道:“也是难为他了,如此作派,对一个朝中重臣来说,也算是窝窝头翻跟斗——现大眼了。”
秦璃笑着道:“说不定白公子正乐在其中呢!”
夏景昀哈哈一笑,将秦璃搂在怀中,“也是,若说昨日那薛文律还有几分无所谓的话,我看他今日这么一动是动了真怒了。”
秦璃仰头看着他,秋水眸中带着几分希冀,“是不是这事情就快有转机了?”
夏景昀摇了摇头,“这上面的交锋只是助力,真正的结果还是要看狼牙州的战局。”
他的目光顺着窗户望向东北,“算算时间,大兄他们如果走得快,先头队伍应该也快要到了吧。”
——
数百里之外的狼牙州,常山郡下,尸山血海,喊杀声再度响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