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朝远给林星发了几篇难一点的论文。林星上高中时就找钟朝远要了阅读材料，钟朝远发的都是公式少、容易读的，这次发的论文里有不少公式推导。林星扫了一遍，一堆产生湮灭算符对易来对易去。就算是京华大学，也不可能在热统里讲凝聚态理论。林星以前读本科时固体物理就挂过一次，去江南师范大学后，凝聚态理论课也没仔细听，这篇论文读起来还是很费劲。而且林星也不喜欢凝聚态物理的课题，选钟朝远是想看他怎么造时光机的。只是一般的凝聚态物理的话，还不如找方杰带自己，他还是个杰青，名头响一点，万一想出国还能帮自己写推荐信。

“林星，方便见一面吗？”暑假的一天，张京华突然找林星。“啊？什么事？不能线上说吗？”林星已经在家歇十来天了，刚跟徐建永和于至辰打完游戏，现在正在游戏群里做赛后总结，三人都表示打游戏浪费时间还赢不了，不如学习。“嗯，是史纲课论文的事，最好见一面说。”“很急吗？”林星问。“我考完试就回家了，不在学校。我家在江南庐河，暂时也没有去bj的打算。可以说一下什么事吗？”“好吧”，张京华说。“不要跟别人说啊。”“不会的，我口风紧着呢。”“近现代史纲要课的论文。老师让我去找他。”

“啊？我绝对可以保证……”林星想说绝对不是在网上抄的，但毕竟是代写，甚至不是林星亲自代写的，白雨涵真搞出什么幺蛾子也说不准。林星的语气又弱了下来。“不会被查出来抄袭什么的应该。”“是好的方面啦”，张京华说。“老师说这篇论文写得很好，有机会发篇c刊，让我去和他谈谈。”“c刊？什么是c刊？上面还有b刊、a刊吗？”“c刊就是人文社科领域最好的一批期刊啦。”“那很好啊”，林星说。“正好给你发篇论文。”“真的可以吗？”张京华问，似乎吃不准林星的态度。“这个机会很宝贵，我有点过意不去。我本来想跟老师坦白认错，让他找你发的。”“啊，不用不用”，林星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让我考虑一下行吗？”“没问题的。”

如果c刊对人文社科的学生很重要，就这样直接帮白雨涵回绝掉也不好。“白雨涵，那个……”看完电影，林星想提一下这事。“怎么了？这部电影在网上评价不错哦。不合你口味吗？我觉得最后那一段很精彩呢。”林星不知道怎么回答，刚刚在影院时就一直在想论文的事。“啊，电影很好，我也很喜欢。”今天白雨涵请客，林星也不想扫她的兴。农大cbd里又入驻了一家不知道是东亚还南亚哪个国家的特色料理的店，还是个网红店。白雨涵要了些特色菜，林星瞄了眼菜单，很贵。上菜后林星尝了尝，说不上惊艳，但有够惊奇。白雨涵又点了一扎颜色很奇怪的果蔬谷物汁，林星尝了一口，饮料的味道比菜更能接受一些。总得来说，好吃谈不上，但足够有趣。不愧是网红店，也算见了见世面。“农大cbd真是走在时代的最前沿。”林星说。“比不上bj啦，你可是在bj混上流社会的。”“什么上流社会”，林星向后躺倒。“这学期倒是出去转了转，但学校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商圈。路边小吃的品种和庐河差不多，就是比庐河贵。”

吃完饭出来，走在农大cbd内，林星再度看白雨涵，好像不是饭店或电影院灯光的效果，大概她出门时化了点淡妆，稍微抹了些口红。抹完口红还能吃饭吗？林星也没有这方面经验。但一想到白雨涵为了和自己见面，出门前还得在家捯饬一番，林星还挺开心。都说女大十八变，白雨涵上大学后也变得愈加可爱了。“我送你到车站吧”，白雨涵走出cbd，对林星说。“额，不好意思，你之后有事吗？”林星问。“没有特别的事……”白雨涵说。“可以再陪我一会吗？”“啊？”白雨涵好像被吓到了。“那，要到那边的奶茶店坐坐吗？”“不用了”，林星说着，又折回cbd内。“要是你方便的话，我们就边走边说吧。不用特地去哪，就在这里面随便转转。”“算了”，林星又走出cbd。“你还没搬家吧？那我们往你家走，也不是太远，就当饭后消食了。”林星问。“嗯。”白雨涵说。

“你听说过什么c刊吗？”“不知道。”“嗯，是你前不久发给我的史纲课论文的事。”庐河的人行道很窄，林星半只脚走在非机动车道上，时不时绕开行道树。为了让白雨涵听清楚，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难道又不合格？真不好意思，上次思修课论文也没帮上忙。”“不不不，本来自己不写作业拜托你帮忙，就是我的不对。”林星快步走到白雨涵前面，想想还是靠着人行道里面走安全点。“额，和上次情况不一样。”林星说。“哦，也不是说上次就写得不好。两次写得都很好，远超我的预期。”“到底怎么样？快说嘛，别卖关子了。”白雨涵催促着。“你这篇论文写得非常好，老师说可以发表。”林星在红绿灯口停住。

“一般来说，当然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在于，文章是你的，但课程论文是以……”林星今天和白雨涵一起出来还是很开心的。虽然在学校上学时，有时会觉得每周查岗一样和白雨涵打视频电话有点烦，但自己学习遇到阻碍时，有一个倾诉对象，总得来说还是好的。现在暑假回到庐河，更是想见面就能见到。善意的谎言，对，这个时候需要善意的谎言。现在是林星和白雨涵甜蜜的二人时光，不需要张京华这个名字。“以我的名义交给老师的，你懂吧。”林星说。“所以要是发表的话，就是我的名字，不是你的名字。”

如果真的是林星自己交的史纲课论文，倒是没什么不好。林星不介意跟老师坦白，把宝贵的发论文机会让给白雨涵。另一方面，如果怕因为期末论文代写被挂科，林星索性把这论文以自己名义发表，白雨涵也不会觉得怎么样。问题是林星现在重新认识到这篇论文的价值后，感觉就那样白送给张京华自己又吃亏了。她已经有京华大学的学历做背书，白雨涵才更需要发论文证明自己能力。“没事的，那就你发吧。老师要改论文的话，再找我改就是。”“不是这样”，绿灯了，林星往前走，顺便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是发在你们社科的期刊上。我物理专业，我们主要看sci，发篇中文社科期刊对评奖学金什么的没有任何帮助，保研或怎么样也没有加分。但给你，就完全不一样。说不定还能靠这个保研。”“不用啦不用啦”，白雨涵说。“我也不想走学术路线，不需要论文。就给你吧。”

“考虑好了，我不用，你发就是。”把白雨涵送回家后，林星到公交车站等车，拿出手机登上qq给张京华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