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一个礼拜,潘问天在群里问,要不要一起订宾馆订火车票。顺了潘问天的好意也不错,两个人住一个标间可比自己找一间大床房住便宜不少。但虽说线上一直聊天,线下也就复赛考实验时在科大见了他一面,国庆的培训课也没去,还没熟到拼宾馆住的地步。潘问天在一中也有他自己的小团体,林星也不想去插一脚。
最后一天的期末考试,林星装了本费曼物理讲义到包里,带上钱包,以防万一又带了套换洗衣服。一考完试,就坐上公交去火车站。以往这个时候,考完试最后一天,白雨涵还会来找林星对答案。但被找家长后,白雨涵拉远了和林星的距离,林星坐在火车上百无聊赖,又怕被说和白雨涵早恋影响她学习,也不敢主动找她对答案。火车到站,林星卡着最后一个小时去科大报到。科大给了一个硬纸袋,里面有几支笔、一张冬令营卡、一本笔记本和一本讲义。林星以前也参加过一两星期的讨论班,算是轻车熟路。林星提着硬纸袋,把冬令营卡套到脖子上,又花二十要了张科大的临时卡,赶在充饭卡的地方关门前充了两百。林星是地道的庐河人,饮食上却不喜欢庐河的做法。科大在省会江宁,大学又广泛吸收全国各地菜式,林星感觉口味还不错。虽然全国看来,科大的食堂算不上第一梯队,但比林星本科和研究生学校的食堂好不少。
在科大食堂吃完晚饭,林星去点心店买了个小蛋糕,一路边吃边走离开科大回到宾馆。硬纸袋上霸气地印着科大的校徽,提着它出门,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科大人。笔记本封面印着科大校名全称,在科大的校园超市里估计也能买到。翻开讲义,里面是一张张黑白ppt,一页印四张ppt。力热光电原,冬令营的大致顺序是这样上的,ppt也如此编排。有点敷衍啊,林星感叹。这些名校办竞赛冬令营就是收智商税,不过期末都考完了还不放寒假,在自己学校又上一星期课也挺蠢的,这点智商税交就交了吧。在宾馆洗完澡出来看几集动漫,到睡觉的点了。林星叹了口气,抚摸着桌上拿出来的费曼物理讲义的封皮,一页没看又把它放回书包里。
第二天,林星特地早起,去科大食堂吃早饭,迎接冬令营第一节课。走到教室,老师还没来,看上去像是来帮忙的研究生在协调工作,在黑板上慢慢地写座位安排。正常大学上课的话,随便坐就好。但也许科大是想让交钱的学生公平地享受知名教授的授课,特地安排座位一天一换,避免有倒霉蛋在这七天里天天坐后排看不清黑板。
“听说科大有让女生坐第一排的传统。”潘问天跟林星说。林星才把书包放到第一排,潘问天就神秘地拍拍林星,搞得林星像是在高档餐厅要了八分熟牛排一样。“真的吗?”林星随意一问。林星是不信的,科大学生那么多,又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潜规则。不,这个先不提,他们都只是来参加冬令营的,又不是科大正式学生,没必要遵守奇奇怪怪的规则。“是真的,我有个朋友在科大,他跟我说的。”潘问天很肯定地说,他周围的一中小迷弟们也以眼神示意林星离开。林星看着黑板上的座位安排,又看了看旁边同样坐第一排的其他男生,向潘问天表示他不能理解。“黑板上写的是,今天我们庐河的坐在第一、第二排,不是非得第一排。我们要把第一排让出来。他们六中的不懂事。”不不不,六中的都不懂事了,那我七中的不是更应该不懂事吗?你们这些一中懂王坐第二排好了。林星想这么说,但看在潘问天给自己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的份上,还是忍住没讲。只是慢慢起身,离开第一排。“科大一个个都卷王,哪有那种谦让精神。我看多半是哪门课的老师喜欢提问第一排的人,他们就早早地到教室占中间的位置。”林星小声说。“嘘,不能说科大坏话。”后面的同学提醒林星。来参加个冬令营规矩真多,林星在心里默默吐槽。
第一节课讲力学,老师提了几个比较容易混淆的概念让同学思考。看费曼物理讲义还是有点用的,林星完全不觉得这些概念容易混,林星感到自己脑子里早就有清晰的物理图像了。不过这些题也许可以用在高考结束后的自主招生或研究生复试上,留意一下没坏处。之后便是正常的上课,很有大学教授的上课风格。一边讲正课一边讲自己今天的遭遇,再插几个段子。根据林星的经验,这些都是陈年老段子。但所有老师都有种神奇的功能,他们讲讲过好几年的老段子时,可以像是第一次讲一样手舞足蹈,表现出自己对某件事非常惊讶或愤慨。有时连着给两个班上课,他们还能以充沛的精力完成两次同样的表演。课间休息,老师身边迅速围起一圈人,林星一点都不想上前问问题,只是起身出去上个厕所,回到座位上玩会手机。
“你不去问问题吗?”林星后面的同学问完题回到座位,向林星搭话。“额,暂时没有。”林星有点吃惊,难道江宁的人都这么外向?按照林星的刻板印象,学物理的都比较闷。“没有问题?太强了。”“额,我只是弱校渣渣,不想在学校上课才来的。”林星老实说。“大佬谦虚啊,什么学校?”林星不太想说,但人家非要问的话,说也不是不行。“我是庐河七中的林星。”“江宁师大附中的刘泽超。”“喂,江宁师大的有啥好谦虚的,还说我大佬,好意思吗?”“没有没有,校强我弱。我今年也只是省一,都没进队。”“哦。”林星懒得再理他。
休息完继续上课,和上半节课上课风格一样。不过有很多板书,大部分内容都不在ppt上。林星不得不在打印的ppt讲义上补充很多,虽然记完后林星也不会再看第二眼。上午的力学课结束,四小块黑板都写满了字。放学后,林星坐在座位上看手机,正准备离开时,发现潘问天在一帮小弟的簇拥下走上讲台,准备擦黑板。“你来擦吗?”林星和潘问天对上视线,潘问天站在讲台正中间,隔空要把黑板擦递给自己的样子。“啊?反正会有人来擦吧,不想擦就放着呗。”林星说。“林神”,耳边传来刘泽超的低语,林星吓得站了起来。“传说擦黑板的人决赛能拿金牌。”“耍我玩呢”,林星说。林星自己以前没学过物理竞赛,但本科同学有学过的。林星听过这个传闻,但应该是另一个学校,哪个学校忘了,反正不是科大。
“那你怎么不去擦黑板?”林星问刘泽超。“今天你们庐河坐前排,按规矩是你们庐河的人。还没轮到我。你很强啊,他们都推荐你。”“额……”林星不知道说什么,但看到潘问天一直在伸手拿着黑板擦等自己接过,估计也挺累的。林星不想拂了潘问天的好意,就走上前接过黑板擦,先从最下面的两块小黑板开始,认真地擦起来。“要不你也来吧,一个人擦挺累的。”林星把擦完的两块小黑板推到上面,看着剩下两块写满字的黑板,不想再重复劳动了。“不能贪心,要一个人擦完才有用,不然岂不是我们都拿金牌了?”潘问天笑道,拒绝了林星。“得了吧,冬令营一共七天,上午下午都上课,江南省能出十四块金牌?”“晚上也是你擦哦”,潘问天说。“别担心,其他地市没我们这么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