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停战,也给赵与芮喘了口气的时间。
他又可以整顿国内,训练兵马,屯种粮田,扩建水利,做大海贸,稳步提升国力。
十月份,朝廷刚刚和蒙古议和,赵与芮开始先查粮税和屯粮。
宝庆四年,朝廷制定了新税法。
“户人均三亩及以下,免征税。
然后户人均三亩到十亩的,夏税不变,秋税亩五升。(另外,凡遇灾年欠收失收,亩产量在八斗以下者,免税。)
户人均十亩以上,到人均二十亩的,夏税,丁口输绢七尺,秋税亩一斗。
户人均二十亩以上,一百亩以下的。(这种家中起码一两百亩田。)
夏税丁口输绢一匹。
秋税亩四斗。
户人均一百亩以上,五百亩以下者。
夏税丁口输绢五匹,丝绸两匹,棉五十两,钱十贯。
秋税亩五斗。
户人均五百亩以上者。
夏税丁口中输绢十匹,丝绸四匹,棉一百两,钱一百贯,马牛各五匹。
秋税亩一石。”
当时从福建先起征,然后这些年朝廷各地陆续跟上。
后续还补了很多减税新法,比如家中有征独丁当兵者,立功者都有相应减税。
各地收的税,除一部份上缴中秧外,有部份会留在当地。
除了屯放在当地粮仓中,也有给当地驻军和官员自用。
但屯在粮仓中有多少是真,这是历古朝代都得考究的事。
去年八月,扬州有新建不到一年的大粮仓发生火灾,事后说是烧损粮食,丝绢等物,折合粮价约值三十万石,震惊朝野。
但赵与芮并没说什么,今年初,广东某地又有粮仓起火,损失以十万石计。
赵与芮真是怒了。
不过当时正蒙古大战,他也顾不得这些事,现在与蒙古议和,终于要下重手。
当初赵与芮也考虑过会烧粮的事,所以很多地方的粮仓是隔开的。
最大的粮仓也就存一万石,小的只有一千石,同一个地方,可能是诸多粮仓相邻在一起。
你怎么可能一烧就烧三十万石?
这么巧三十个粮仓同时起火?
而扬州那边的粮仓也没有全部是一万石的大粮仓。
十月初八,皇城司提举全勇亲自带队,带京师锦衣卫二十人,御史台官员三人,经过常州时,抽常州驻军一都,一百多人,再到镇江时,又从镇江府抽衙役弓手二十人。
初十,全勇带着大队人从扬州南的瓜洲渡口上岸。
刚到岸边,扬州当地已经有官员来渡口迎接。
全勇微微一愣,因为他们一路过为,都没有打招呼,更没有下公文,但扬州当地官员,居然知道了。
渡口站着好多官员,有扬州府知府常文才,通判贾洪康,扬州驻军正将卢之平,两员副将,扬州锦衣卫千户所千户严海光,两名副千户,另有当地广陵县锦衣卫百户吴俊。
除了这些主要文武官员,现场还有一大堆人,包括广陵县令齐兵,知府衙门里的各曹主事,广陵县各房主事等,除了淮南路制置司的人官员没到,扬州府和几个县的文武基本都到了。
岸上黑压压一片人,等全勇一下岸,全勇都懵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这么大阵仗。
对面有他的熟人,驻军正将卢之平,带着两副将,锦衣卫千户严海光,带着锦衣卫纷纷上前:“拜见侯爷。”
全勇身为皇帝表弟,早在前年已经晋封为侯,食邑五千户,不降等世袭三代威勇侯。
其他文官什么都不认识他,听到这是全勇,还是皇帝表弟,纷纷上前拜见。
知府常文才又笑道:“下官已经已经准备了酒楼,为侯爷一行,接风洗尘——”
不料他刚开口,全勇伸手一挥打断他:“常知府几年的进士?”
常文才愣了下,马上回道:“嘉定十年。”
全勇哦的一声,回头看看身后,身后往前来了个人,向全勇道:“常知府是我同年。”
“宋慈。”常文才这才看清来人。
来人正是和他一样,嘉定十年的乙科进士宋慈。
这个宋慈正是历史大名鼎鼎,写出《洗冤集录》的人。
他先后受学于朱熹的弟子吴维和真德秀。
受真秀德推荐,宋慈两年前到长汀为知县,基本是和他原历史一样的任职经历。
这次赵与芮专门把宋慈派来搭档全勇,同时有整肃当地之意。
常文才和宋慈同年,但前面晋升的就比较快了,因为宋慈为人正直,执法严明又不徇私,这种人在官场上没什么前途的,要不是他在历史上得到别人推荐,得到真德秀和魏了翁等名臣的看重,根本做不长。
常文才看到宋慈脸上更是开了花,满脸陪笑,同年啊,老同学,更开心了。
全勇却道:“常知府身为主官,也入京面过圣,更上过课,难道忘了朝廷的法令了吗?”
常文才满脸堆笑的脸上,嘎然而止。
赵与芮是有个规定的,凡一县主管上任前,都要进皇城面圣,皇帝和他们会聊几句。
常文才在宁宗手上做到知县,在赵与芮手上做到知府,所以也进过京和皇帝聊过天。
而所有和皇帝聊完天的县、府、州主官离京前,还得上一课。
全勇就是提醒他,别忘了上课的内容,那不但是规矩,也同等于法令。
按朝廷法令,京师中有人下来检查也好,办事也好,那怕路过也好,当地官员不得接迎和宴请。
不管什么原因,就是京官回乡,扬州是他家乡,他回来看亲,都不能宴请,除非他致仕了,你可以以私人名义请他们吃饭,凡在职时期,不得有任何理由请吃饭,连喝茶都不可以,更不能串门。
全勇第二句话就说的现场一片安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
因为现场像锦衣卫千户、副千户,驻军正将,副将,离京前都是和皇帝见过面,也知道这规矩的,你们知道规矩,为何还来?
接着全勇厉声道:“诸位都是朝廷重臣,大将,朝廷的法令,在诸位眼里如同儿戏?”
“还是诸位忌恨全勇,故意想把全勇也拖下水?”
“我身为朝廷下派办事的官员,如果和诸位谈天说地,喝茶吃饭,陛下会怎么想为臣?”
岸边诸人瑟瑟发抖,所有人低头不敢直视他。
“宋慈。”
“下官在。”
“把今天在场所有人的名字,官职,全部记下来,回头上报吏部,全部给予处分。”
“诺。”
全场色变,很多低级官员暗暗叫苦。
“下官不服。”突然人群中有人叫道。
全勇抬头看去,冷然道:“你站出来,是何官职,叫什么名字,为何不服?”
“下官扬州府兵曹事副主事王春。”王春看起来很年轻,他往前一步,一脸不服。
接着道:“下官只是小小的副主事,上面还有主事,还有通判,还有知府,上官们昨天就叫今天到岸边集合。”
“下官身为属下,岂敢违令,违抗上官命令,亦是大罪。”
就是就是,现场一片喧闹,低级官员们和军将们纷纷抗议,凭什么给咱们所有人处分?
按大宋现在的法令,受过处分的官员,不但要降薪,五年内不能再晋升。
如果五年内再受处分,还得被降级,甚至开除。
全勇不动声色又问:“你何年入职?”
“前年六月。”
“那就没问题了。”全勇沉声道:“朝廷的相当法令,每年十二月底,春节前下发各府州县,各军各锦衣所,每年重发一次,就是让各级官员熟读法令,不要犯错。”
“你入职两年,没有看过相关法令?”
“。。”王春顿时语结。
他看过吗?他真没看过。
朝廷年年发重复的法令下来,到他手上人,了随便看几眼就扔掉了。
全勇冷笑:“你若是今年六月入职,没到十二月份,算你没有看过相关法令,你前年就入职,无论你看没看过,都是大罪,你还敢狡辩?简直罪加一等,宋慈——”
王春又气又怕,结结巴巴:“上官们叫下官们来,下官们如何敢拒绝?”
“上官叫你吃屎,那你也吃屎?”全勇怒吼,声音越来越大:“上官叫你杀人,你也杀人?”
“上官叫你造反,那你也造反?”
轰,最后一句话简直震耳欲聋,现场所有人听的神色大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