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夜的两点多。
姜茶茶没有一点困意。
墨镜陡然从她的脸上消失，她额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而程槙早已在她的身侧躺了下去。
而她第一次跟一个男生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怎么也睡不着。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黑糊糊的天花板。
十分钟前。
因为方才程槙所说的那句话，害得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心跳以过山车的速度在狂飙，黑暗里她的脸色渐渐褪去了血色。
屋里头的那盏台灯此时就放在他身后的那床头柜上。
他只要稍微伸出手，他那修长的手臂足以够到这盏台灯，届时，他只要手指轻轻一勾，就能将她的面容一览无余。
姜茶茶紧张得手心发汗。
他突然伸出了手指，先是轻轻触碰了她的脸蛋，指腹能感觉她底下细小的绒毛，皮肤光滑细腻，不太像男生会有的肌肤。
他微凉的手指一路向上移动，触碰到了她柔软的鼻尖，碰到了她的眼皮，眼睛，眉毛。
他像画技最高超的画家手中的笔，认真仔细地描绘着她的五官，眉眼。
明明是在四下没有光的卧室里，但姜茶茶还是能感受到他那强烈的目光，仿佛穿透黑暗，看清她。
“你的五官……很精致，小江有点不太像男生。”
“还有，我也没有抚摸到胎记伤疤之类的东西。”
黑暗里，他的声音不复平时的虚弱，而是凉凉的。
靠得太近，加之又看不见对方，因为不能视物的恐惧和紧张感，陡然放大了其他的感官，两人的距离好似变得无比的近，近得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这是为什么呢？”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夜里紧紧地盯着她。
他若有所思地歪了下头。
或许对她的脸很快失去了兴趣，他的手指收了回去，他起身，凭着记忆摸着黑，去到了角落的桌子旁，拿出平时经常吃的药来吃。
他在那开了一盏亮灯。
姜茶茶当时吓得人都快去世了。
她就怕程槙突然回过头，借着灯光看清了她的那张脸。
她赶紧转过身去。
屋内传来了他清脆的咳嗽声。
程槙拆了几颗药，然后静静地吞了下去，再喝了一口水。
他平静地吞咽着，默默侧过上半身，玻璃杯轻轻掩着唇，那双浓雾般的眼睛就朝床上的少年看了过去。
她正背对着他。
她有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染的金色。此时不再穿正式的工作西装，突然换上睡衣，他才发现，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的清瘦。纤细的脖颈，裤脚伸出来的一截腿白皙易折，全身都散发着易碎的美丽感。
少年是美丽的。
她的背影亦是。
单是一个背影，他这里的灯光投到她那的时候，只变成了一道浅浅的光晕，暖调的微弱灯光隐隐约约勾出她纤瘦身影的轮廓，而其他又陷入在一片黑暗里，神秘得引人遐想。
他的瞳孔被灯光照得呈现出澄澈的琥珀色。
他观察了她一会，浅浅地抿了一口水。
然后啪地一声，手指关掉了台灯。
趁他离开去喝水的时候，姜茶茶僵硬着身体，愣是不敢回一下头，她表面平静，其实前面的那双手背对着他疯狂地在床上找自己的墨镜。
听到他关掉灯之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姜茶茶捏紧手里的墨镜，然后快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程槙身体柔若无骨地躺回床上，“一起睡吧。”
“？？？”
姜茶茶是背对着他的。
他说的这句话，又让她裂开了。
她赶紧干巴巴地说：“我，我怎么能跟少爷睡呢？！你是少爷呀！！”
程槙翻了个身，他用单个胳膊撑着自己的脑袋，他的声音仿佛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出现了淡淡的忧伤，“原来小江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他叹了一口气。
“难道小江还在怪我之前做的事吗？”
他仿佛受伤了，语气异常的低落，她都能想象到他那好看的眉此时肯定是微蹙了起来。
姜茶茶瞪大眼睛。
他怎么会这么想？！！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他还用这种低沉的语气，是人都会自责起来。
她刚想张口辩解的时候，就见他在身后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得仿佛今晚要把命就送在这了。
程槙最后轻咳一声，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湿漉漉的，柔弱可怜地问：“难道小江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
怎么可能讨厌他啊！！！
她，她只是……
如果开灯的话，就能见到姜茶茶的脸那是无比的通红，红得就像是颗西红柿。
她强颜欢笑，试图镇静下来，她嘴巴嗫嚅了几下，最后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声音像从她的牙缝里钻出来似的。
程槙不悦，懒懒地抬了下细白的眼皮。
“怎么不合适？”
“哼。”
“都是男生，有什么好介意的？”
姜茶茶：“…………”
忍不住，她又咬牙切齿地道：“我有难言之隐。”
程槙托腮，更是不解，“难道你在晚上会不小心起那种反应？”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去。
程槙思考了一会，表示理解。
他声音充满了安抚的意味，“没关系的，都是男生，我不会介意的。”
姜茶茶羞得满脸通红。
什么跟什么啊！！
神tm不介意！
她又不带把！！
她僵持着，迟迟没有动。
夜里，程槙的语气突然一变，他柔弱地咳嗽了一声，突然漫不经心地道：“难不成，小江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吗？”
“……”
姜茶茶差点一口气就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
妈的，一起睡就一起睡，谁怕谁。
要是他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那她都要怀疑程槙本人的性取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