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候在七彩宝石珠帘边上,不敢惊扰沉思的孟十三,安静如透明。
赏春中间进过屋,见状也是默默地又退了出去。
人定一过,宝珠走到南榻前,轻声提醒道:“小姐,亥时了。”
把从她被雷劈入世成为孟良辰后,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一件抽丝剥茧的孟十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孟十三收拾收拾整理出来的思绪,起身下南榻,往宝珠铺好的拔步床走,脱鞋上床睡觉时,孟仁吉果真从乔府的后门走出。
“出来了!公子!”奈舍激动,真被公子说中了,今晚真能早些回府,不必爬墙被抓了!
陆罗也是高兴,眼下刚过人定,他要蹲的人便出来了,接下来只要等孟仁吉走远一些,离乔府有段距离,再在一个悄无人烟的黑小胡同里拦截孟仁吉,问清楚孟仁吉为何会出现在乔府之后,他与奈舍护送着孟仁吉平安回到孟府,今晚之事便了了。
陆罗主仆在准备随着的行动,隐于高处的风筝也在默默盘算着如何甩掉陆罗主仆,安全地将孟仁吉护送回孟府。
看着仅孟仁吉主仆出来,并无第三个人,风筝暗忖果然被小姐料准了万一,乔千承并没有派人送手无寸铁的二公子回府,放任二公子身边只一个同样无甚武力的文方于夜深人静的夜幕之下,毫无安全保障地回府。
要知道乔千承一回到京城乔府,虽是奔丧而来,且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然京里的大人物可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他们只会看到乔千承回京,对于他们而言是个拉拢的机会,今晚虽是风平浪静,也保不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形如陆罗那般蜇于暗处,抱着目的等待出手。
如若其中还有此前被小姐横插一杠,而计划尽毁错失拉拢机会的二皇子,那今晚二公子从乔府后门出来的这一幕,无疑便会演化成架在二公子脖颈上的一把利刃,指不定在二公子从乔府回到孟府的这段路上,便会落下来取了二公子的性命。
孟仁吉从乔府后门出来,也是小心翼翼,既有松了一口气儿之感,亦有莫名其妙之感。
按理说,他自到乔将军身边起,乔将军便表现出来处处为他着想,并让其身边的亲兵奇城务必要照顾好他,换句话儿说,就是要保证他的安全。
从这一句话儿里可以听出,他进乔府其实并不安全。
而在这一点儿上,此后他在乔府后宅主院的跨院里住下,便可以清楚地感知到。
他从八岁起就是在庄子上长大的,身边的恶意无需特意去注意,他便能清楚地感知到。
乔郎中与乔二夫人并不像乔将军与乔大夫人那般待他友好,还企图让他搬到乔府前院客院里去住,若非被乔将军拒绝了,他可以料想到在前院客院里住着的两日,定然是生死难料。
乔二夫人连习小姐一女娘都可以狠心地将其告上京衙,意图让习小姐为乔小姐抵命,丝毫不顾习小姐实乃无辜的事实,那对突然出现在乔将军身边的他,一旦下手定然会更狠。
光想一想,他便是心有余悸。
平生深刻体会到,古人言的最毒妇人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终于到了他该出府的时候,他却万万没想到乔将军竟会选在此夜深人静的时辰让他出府,且并未让奇城送他一程。
也不管他今晚会不会回不到孟府。
这与最初乔千承处处护他周全之举,完全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