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消融,汇成了涓涓细流,滋润着草原上的土地。
吐谷浑一处集散小城中,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席地而坐,略作补给。
队伍里,多数都是胡人面孔,唯有领头的一人,长着一张标准的唐人脸。
不过,他的身材极为魁梧,比一般胡人壮年还要健壮不少!
他一边吃着馕饼,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薛头儿,咱们还要在这破地方待上多久啊?”
“这儿真不是人能待的!”
身旁一个胡人凑了上来,一脸不满的道。
被称呼为头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徐风雷的义弟,在李靖和众多名将调教下,成长起来了的薛仁贵!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吐谷浑?
那是他的出师任务——
带领一只队伍,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阻杀吐蕃赞普松赞干布!
徐风雷给他的信息很少,他只知道那吐蕃赞普最近会到大唐去求亲,而且会由吐谷浑而来。
可能不会大张旗鼓,可能会伪装成商队或者别的什么。
反正,不管那松赞干布怎么来,只要他踏入大唐凉州城,那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他也就无法出师了!
对此,薛仁贵表现的很冷静。
他先是从执失思力那里弄来了三百个突厥精兵,然后将他们带到吐谷浑,以亡命徒流窜团伙为隐藏身份,在周遭游弋,偶尔黑吃黑干掉一些流寇团队,又或者接一接黑市任务什么的。
他手底下的都是精兵,那战力可不是一般流亡团伙能比的,就这么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在周围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找到他的黑市任务越来越多,但薛仁贵却一一拒绝,反而是沉寂蛰伏了起来。
“你特娘的以前不就是突厥人么?来到这草原难道不是跟回到家里一样自由自在么?”
薛仁贵笑骂道,
“怎么,想念长安的温柔乡了?”
那突厥校尉嘿嘿一笑。
“那肯定啊,长安那么繁华,跟长安一比,这地儿就是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谁爱来啊?”
他道,
“就算不能去长安,哪怕是凉州都比这里强!起码那里是一座坚固的城池!哪里跟这里一样,想要拉屎都没有一个墙角可蹲。”
薛仁贵哈哈一笑。
“你小子啊!”
他道,
“别忘了,我们是在执行任务!这次的任务对我来说极为重要!关系到我将来能不能成为将军!”
“当然,也关乎着你们的前途!所以,不要发牢骚了!等这次任务顺利结束,我请你去汤浴,怎么样?贺奎。”
名叫贺奎的突厥校尉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
“一言为定!”
他搓手道,
“不过头儿啊……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我啊!”
“这段日子就清扫了几队流寇,他们全都穷得叮当响,一点油水都没有……咱们该不会是来给吐谷浑维护治安的吧?”
还真别说,自从他们来了之后。
周遭的治安还真好了不少,一些流寇团伙甚至都是绕道走了。
“当然不是……不过,我不能跟你说。”
薛仁贵望着来来往往的胡人,沉声道,
“只告诉你一点,当我下令的时候,所有人都得给我冲,给我杀!”
“清理那些流寇,不过是让你们保持血性的罢了!之后,或许会有一场硬仗!”
贺奎闻言,神色也是凝重了几分。
正此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粟特人跑了上来,谄媚道:
“薛老大,这里有一笔大生意,刚找上门来的,你要不要做?”
“咱们这,估计也只有您有这个实力接!”
贺奎脸色一黑。
“滚滚滚!”
他啐道,
“把咱们当什么了?爷们是来玩儿的!不是来挣钱的!”
“别把我们看成是那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流寇团伙,滚开!”
粟特人赶忙退避三舍,却依旧是陪着笑脸。
薛老大,这次的赏金真的很丰厚啊!”
他没有死心,继续道,
“有八千两黄金那么多!只要您完成任务,全都是您的!”
八千两!
还是黄金!
听到这个数目,即便是凶神恶煞的贺奎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八千两啊!
即便是在长安,有这笔钱都足以当上一个大富翁,坐拥无数田产和女人了!
他要是有这么多钱,马上就不当兵了,就去长安当包租公,然后天天去嫖妓,那多舒服啊……
现在是……幻想时间。
贺奎显然陷入了幻想之中。
“八千两……”
薛仁贵喃喃道。
他是徐风雷的弟弟,自然是见过世面的。
但这个数目,也是让他有些惊讶——谁这么财大气粗,悬赏这么高?
一时间,他的心中起了几分思量。
“薛老大啊……要不先跟他们见见面?”
粟特人小子还不死心,又道,
“先谈谈嘛!谈不成就算了呗!反正人就在这附近,我带您去见见?”
薛仁贵收拢馕饼。
“闲着也是闲着,见见无妨。”
他道,
“贺奎,带几个兄弟过来,我们一起去。”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到哪儿都得带上兄弟,不然被人阴了都没还手之力。
别看薛仁贵年轻。
可他在诸多老狐狸的调教下,吸收了无数经验,已经是极为老成了,无非是实践还不够而已。
“好好好,这太好了!”
粟特小子顿时喜上眉梢,连道,
“请请请,我带路!”
这一笔要是能谈成,他的佣金也能有五两金子。
这都比他折腾一年还要赚的更多了!
……
一处简陋石头屋之内,有人在喝酒,有人在伊伊呀呀的吆喝,也不知道在吆喝什么玩意儿,听上去跟猜拳差不多。
粟特小子拐了个弯,走到了里面的一处暗室之内,轻轻敲了敲门。
“谁?”
里头传来沉闷的声音。
“尊贵的长者,本地最有能耐的老大来了。”
粟特小子低声道,
“您的悬赏,或许有人能接了!”
里头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咣咣咣!
石门被推开,来人罩着红袍,头上戴冠,只露出一双眼睛审视了薛仁贵一眼,而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几人。
一眼望去,几个突厥人皆是龙精虎勐,倒也颇有一番气势。
“的确不是一般的队伍。”
被叫做长者的老头低声道,
“进来吧。”
“把门带上,不要让人靠近。”
前一句话是对薛仁贵说的。
后一句话是对粟特小子说的,顺手还扔给了他一块银饼子。
“好好好,一定一定!”
粟特小子捧着银饼,喜笑颜开,将薛仁贵几个送入屋内之后,当起了忠实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