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龙谦走后,蓝元径直回到蓝瑛书房之中,将适才之事向蓝瑛叙述了一遍。蓝瑛听完蓝元说完,看了看自己撕下来的破烂稀碎的这和记药铺里的账簿册页,不觉长叹一口气对蓝元说道,此人心计谋略,当强于你太多,我等若是寻得机会,当对此人必除之。此人行事神鬼莫测,常人难以猜透,果然很难对付,你之后与此人共事,务必多加小心才好。蓝元听到父亲交待,点头应允称是。蓝瑛说完又看了看这从账簿之上撕下来的册页,对蓝元说道,现时胡太医想必还不曾知道这外间发生的许多变故,这些册页,到是正好可以加以利用。你明日还得跑去衙门一趟,务必仔细让胡太医明白你我之意,让他同意与我等配合。蓝元说道,只是现时这人参一事,想必这龙谦已然知晓,我们当如何将这件事处理妥当,才能让侯爷放心,又能让皇上满意?蓝瑛叹道,你今天缴获了这许多的人参,太后现时正在炼制丹药,急缺这些人参入药,皇上见你从和记药铺搜查出这些数量品质上佳的人参,高兴之余,对你将有褒奖,若是此事太后知之,高兴之余,对你亦是青眼有加,再予嘉奖,更是锦上添花。但是这和记药铺其背后的真正主人,当下损失这一笔巨款,心中必耿耿于怀,对我等及侯爷可能会怀恨在心,如此之下,我等只能将此事之中的和记药铺的损失降至最小。我已与侯爷商量过了,一则要提醒这和记药铺其背后的真正主人,要清楚知晓我们的决心及能量,故我们要示警于他,二则既然我们诚心诚意有意与其合作,我等当全力保下这和记药铺。此则亦要令彼知之。蓝元听完父亲交待,也点头称是,心中亦仔细盘算此事接下来当如何应对。
且说龙谦打马回到大将军府内,进书房见到大将军。大将军问道,那些和记药铺之内的账簿可曾拿到?龙谦摇摇头说道,那和记药铺之内的账簿果然在蓝元家中,只是我拿话挑逗之下,蓝元拿出那些账簿欲交与我之时,我看到这些账簿破碎稀烂,似是被人已提前动过手脚,我想这般即使拿了和这密信对照,恐怕已无法全部参照。这和记药铺之中的账簿既然对我来说已是毫无价值,不如让蓝元自行处理,我且静观其变,看他到底是对这和记药铺究竟会怎么样。另外我已向蓝元布置任务,令他务必明天带人前来府外这两条街上,暗布士兵,加强警戒,监察街上动静。大将军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这蓝瑛拿了这和记药铺里的帐本,却有意损坏,想必是有原因的。既然他蓝瑛欲对和记药铺有所行动,我们且观他对和记药铺如何处置,只要跟紧这蓝瑛的步伐,想必这和记药铺之中的账簿里的秘密亦不难查究。龙谦笑道,原本我在想这蓝瑛天生有过目不忘之能力,区区几本账簿,他花费一点时间,将账簿上的内容记下便是,为何要损坏这几本和记药铺里的账簿?现时想来,这蓝瑛原本就打算想把那几本账簿让我带走,只因上面有些信息,不欲我知晓,但由于时间紧迫,他无法对这账簿之上的内容作出修改,但又不能让我拿到账簿之后会对上面的一些内容有所察觉,欲待追究下去,故他就先损坏这些账簿,又蓄意将损坏账簿之事全部推向那和记药铺之中的伙计的身上。我不拿那些账簿,原本就是不想落人口实,既然他蓝瑛故意将这些账簿损坏,又授意蓝元将这些账簿于家中交于我手,他明日再去衙门上报,谓我私自将这和记药铺之中的账簿带回家中。这样蓝元便将私自夹带之罪推向我的身上,谓携带公物回家,乃是受了我的交待,反而让我解释不清。大将军听完龙谦所说,亦是点头说道,这蓝瑛亦是只老狐狸,当年在内阁中素与太傅针锋相对,虽是才干突出,却又心术不正,处处显露手脚,谓他功劳无人可比。先帝谓他锋芒太露,若长期在内阁供职,恐时时恃才傲人,视他人如无物,处理朝政容不得半点反对意见,对各位同僚反而处处掣肘,故同太傅商议,有意打压,将他调出内阁,后余贼独断,掌权宰执,便索性将这蓝瑛放逐京外,罢黜不用。不想这京城兵乱之始,这蓝瑛便迅速回到京城,想必是想趁乱觅得机会,意图东山再起。龙谦听完父亲所言,说道,我原想这蓝元平时行事,并无这般城府,不想他这父亲蓝瑛现时竟回到京城,若是蓝元其父这般狡诈,之后蓝元每逢要事,其父在后为之策划,我们却也十分难以对付。龙大将军笑道,不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蓝瑛虽是狡猾异常,却也是势单力薄,我等只要忠于朝廷,和睦同僚,齐心协力,便不难对付其人。龙谦听完龙大将军所言,也是渐渐放下心来。父子二人又在书房里闲聊了一会儿,龙大将军对龙谦说道,你且去你忠伯那边看看吧!我下午看他之时,便见他的情况已不乐观。适才我已命诺之守在那里,就是以防你忠伯万一有什么不测。你既已回到府中,且换你二弟,让他休息休息,这家中近日人手繁杂,虽是家中少了许多的人手,却又平添了许多的伤员及客人,这些都需诺之竭力应对,也亏他周旋这些伤员及太傅府内的仆人其间,也略显游刃有余。龙谦听到父亲所言,便请父亲早点休息,自己就告退出来。
龙谦来到龙忠的卧室,只见一二仆人正在龙忠的病榻不远处的桌边打盹,龙诚却是坐在龙忠的病榻之前,眉头紧锁,双目无神,只是怔怔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龙忠出神。龙谦当下看到龙诚如此之态,心下也是一阵叹息。龙谦大龙诚几岁,心知这龙诚自小儿便体弱多病,稍大些因体力不济,便只读书识字,不习弓马,待成年之后,这龙诚便在文章上有所小成,可也逐渐养成了多愁善感忧柔寡断的性格。他现时坐在龙忠床前,想比不久这前,定是流了不少眼泪。龙谦走到前去,轻拍这龙诚的肩膀说道,诺之且先去休息,忠伯这里便由我来守会吧。龙诚听到龙谦话音,也不回头相望,只是出神地喃喃自语地说道,哥哥看忠伯这番几时能好起来?龙谦一听龙诚说出此言,当下一阵默然,也不知该拿何话才能安慰其弟。龙诚没有听到龙谦的回音,便拿目光偏转向后,仰看龙谦面色。龙谦面色如水,平静地对龙诚说道,忠伯福大命大,常言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过多操心此事。龙诚听完龙谦此言,便又收回稍显迟滞的目光缓缓回头继续看向龙忠,口中半晌方徐徐说道,我也是读书之人,深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现时只是想起我咿呀学语之时,忠伯每忙完手中之事,便将我带出府外,在那街上只买些小吃来吃。一次忠伯带我出城郊游玩,归来便是很晚,我一路疲倦,竟不知自己如何睡了过去。待我醒来之时,只觉身体颤簸,睁开眼睛看去,才发现自己竟在忠伯后背之上。这忠伯一路喘着气,又是稍有些咳嗽,只在这一路暮色之中驮着我向家里回转。忠伯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他的步履很沉重,我趴在他后背上的身体能感受到他的脚板一下一下地砸在地面上,这种感觉就像婴儿睡在正在轻轻晃动的摇篮上一样。我当时虽是醒来,可就是觉得自己在忠伯的后背十分的惬意自在,心中幸福满满,万分地不愿放弃忠伯他那宽阔的温暖的后背。为了不让忠伯发现我醒来之后要将我从他的后背上放下地上,我就又阖上双眼,便仍假装沉睡未醒,仍由忠伯一路背着我回到家中。此后忠伯虽未再背过我,我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可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的心底,想是这一辈子,也难忘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