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突然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钱袋没拿?你说实话,郎君不与你生气。”
阿九蓦然抬首,眼里尽是欢喜,声音清脆道,“带了,带了!”
白野长舒一口气,旋即叫嚷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进城吃饭啊!你不饿么?”
“那个我的钱袋拿了,郎君的没拿”见白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的加快语速,“前几日嘴馋,买了些零嘴,如今还剩”
白野一脸希冀,虽说才给了一个月的例钱,好歹也有十贯呢,买点零食能花多少。
“剩二百余文。”
晴空霹雳啊,不行不行,得冷静,遇事不要慌,先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看有没有好心人发个红包。
白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阿九走去,嘴里碎碎念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南无阿弥陀佛,阿门,子曾经曰过”
突然就抬起双手,面目狰狞的掐住阿九的脖子摇晃,“曰过啥也不好使!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二五仔!”
阿九静静的看着白野,郎君这是要掐死自己么?可是,郎君好像没使力啊?是因为没吃东西么?
脑壳本就不太灵光的阿九,不合时宜的挠了挠头。
白野有些颓靡,跟个二傻子纠结个什么劲,摆摆手,“去买些炊饼和咸菜,我去问问路。”
报社如今只铺到各大州城,府城,难道还再跑回建康一趟?
算了算了,丢不起那人,回临安再说。
一连十余日,可谓是风餐露宿,忍饥受冻,紧赶慢赶,终于在正月十五日暮西斜之时抵达临安。
甫一入城,白野深吸一口气,各家飘散的烟火,使得白野直接胃痉挛。
这一路上,前半段还好,炊饼虽然难以下咽,好歹还能顶饿,到后来,就差去扒树皮了。
几次三番想去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最后都被“我是读书人”说服。
当白野逃难似的出现在醉贤楼,可把一群丫头子心疼坏了,一顿鸡飞狗跳。
更衣的更衣,脱鞋的脱鞋,上下其手,无所不用其极,阿九早早的便被挤到角落。
白野都懒得动弹,瘫坐在软塌之上,声音沙哑,“上上菜,要肉!大块的肉!炖烂些!”
菜色很快便一道道的端上来。
“阿九!吃饭!”白野不忘吼上一声。
众人这才注意到角落的阿九。
体态娇小,一袭白袍被生生穿成了灰色。
却掩饰不住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且妩媚,俊美非凡。
谁能想到竟是男儿之身,一众丫鬟小厮的目光在那对狼吞虎咽的主仆只见来回游离。
怪不得东家从不用丫头们服侍,竟是有那龙阳之好?也不对啊,东家不是与赵府大娘子定亲了么。
却丝毫不妨碍两个小丫鬟卖力的给白野泡脚揉捏。
白野突然就想到陈老六说的,等真饿急了,哪还顾得上仪态,哪还顾得上健不健康,只要能塞进嘴里,咽的下去就行。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菜都撤换了两拨,白野捂着滚圆的肚子,软软的倒在塌上。
丫头们揉肩的揉肩,按腿的按腿。
“白丙,你怎么在这儿?”白野有些疑惑。
白丙面露愧色。
一个中年文士,面容和善,只是一双眼不知是否睁开,正是白甲,“他呀,没保护好东家,自然被赶回来了。”
白野摆摆手,“那不怪他,过些时日还有差事,白丙先歇着也好,白叔,今夜就不回宅子了,收拾两间厢房,明日一早,我还要赶往山阴。”
白甲笑呵呵道,“晓得了,东家先歇着,我就命人去备好浴桶。”
白野闭着眼无声的点点头。
出了房门,白甲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睛撑开一条缝,“白丙,若是再办砸了,东家宽厚,自然不会苛责,可楼里的弟兄,你猜他们会不会放过你!”
白丙立马保证,“绝无可能,若有负东主,白丙自裁谢罪。”
白甲一挥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