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沐浴后送走赵颖,白野又回返书楼。
一边翻着已经编纂完成的部分教材,一边喝着粥。
“进度有些慢啊。”
薛弼过来也要了一碗,狠狠的喝下一大口,长呼口气,“如何能快,白司谏妄图以一己之力完善完善一门新学,又如何快的起来?”
薛弼本就是个实干派,虽是文人出身,但是,对于只知道之乎者也,自命不凡,却无丝毫建树之辈,同样没有什么好感。
因此对于白野提出的事功学说,极为认可,这也是为何对白野本人有成见,却依旧愿意帮忙的原因。
白野闻言一怔,拍拍脑门,“薛监正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随即又有些无奈,上哪儿抓壮丁去啊。
当下所有编写的教材之中,当属语文最难,也最为紧要。
这个时代,或者说是华夏文化之中,一直贯彻的就是实用主义。
好比求神拜佛,这个菩萨不灵,那改天就换一个拜拜。
再好比推广的新式农具,百姓觉得好用,就争相效仿。
但是,没有人会去想,为什么新式农具好用,是形状还是材质?为什么这样的形状就更省力,更有效率?
这个问题不解决,物理,化学之类的学科,根本都没有推广的必要了。
而这种质疑和探索的精神,与时下的普世价值观有着根本性的冲突。
白野挠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赧颜道,“不知薛监正能否邀请三五好友?”
薛弼夹了一筷子咸菜,话里还带着怨气,“下官好友多为武人,别说他们不懂,便是懂,见了白司谏能不动粗,已经算是给下官几分薄面了。”
“哎。”突然感觉粥也不香了,以青甸园那群人的尿性,顶多一个月,两座书院就建好了。
这教材没有,授课先生也不够,白野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没事找事
正一筹莫展之际,陆游匆匆忙忙跑来,一手指着府门方向,
“兄兄长,府外有人求见。”
白野倒了一杯茶水,“先喝口水,慢慢说,门外何人?”
陆游接过称谢,“那人自称易安居士,自婺州来。”
“居士?谁这么大口气?易安居士”
白野初听有些耳熟,随后,“嘭”的一声猛然站起,椅子随之弹开。
“人人呢?可有怠慢了?”
陆游纳闷,自家兄长面圣的时候也没“吓”成这样啊。
“迎到听雨轩了。”
“走走,前面带路。”
陆游在前面走着,时不时的回头问道,“兄长,不就是位老妇人么。”
白野乐了,“妇人?此话最好别让你爹知晓,生当作人杰是何人所写?”
跟在后头的唐婉以手掩口,惊呼出声,“啊!是那李清照!”
陆游立时停住,瞳孔涣散,“李李李清照?”
白野上去就是一头皮,“快走啊!”
陆游都顾不上揉脑袋,“哦哦。”
行至门前,白野稍稍站定,整理了一下着装,又捋了捋头发,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入了听雨轩,李清照正在喝茶,头发花白,和自家先生一般年岁。
脸部的轮廓以及眉眼,可知年轻时也曾是名动一方的美人。
白野上前行礼,“后学末进白野,见过易安先生。”
李清照放下茶盏,上下打量着白野,“哦?你认得老身?”
人当然没见过的,但是,自有了李清照之后千年,谁敢说不认识李清照,那都不配说自己读过书。
“欲将血汗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易安先生的诗词,千古无二,晚辈一直想去婺州拜访先生,奈何未得些许空闲。”
李清照一声冷笑,“果真是巧舌如簧,溜须拍马之辈,议和之策是你所献?老身只恨非是男儿之身,不能生啖虏人血肉。”
靖康之难后,李清照一路南逃,磨难重重,先是丧夫,大病一场,辗转到杭州,书画文物几被盗尽,再次大病一场。
孤独无依之中,再嫁张汝舟,奈何所托非人,又陷牢狱之灾。
此后,李清照便将所有情念都投入到国家大事之中。
避难婺州期间,朝廷对伪齐频频用兵,大有收复之势。
谁知,前些时候,朝中故交寄来书信,竟是有人建议官家与虏人议和。
白野渐渐冷静下来,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立场自然也就不同,“易安先生是为止战一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