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七年首日,白野再次睡到日上三竿。
坐在床上用力的晃着脑袋,总觉得昨夜赵颖是有意让自己喝下那杯屠苏酒。
可是,她图什么呢?真有人这么无聊么?
元旦,是岁首,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开放关扑三日。
市民们难得可以这么嚣张,各种赌博配套的服务可以说是尽善尽美,连贵族妇女都会前往参观,小赌几把。
鸣放爆竹,挂桃符,贴春联,坊巷间充斥着浓浓的喜意。
当白野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忽觉院里格外的安静,反而街上热闹非常。
“相公带着小郎君拜年去了,陈叔他们去招工,好多丫鬟下人们也放假回去探亲了。”
白榆掰着手指一一给白野解释着。
“你怎么不上街逛逛?我又不是没给你月钱。”白野拍拍她的脑袋。
“我还要伺候郎君呢。”白榆低头,有些扭捏。
白野大致比划了一下,
“你是不是长个了?”
小丫头闻言疑惑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腿,有吗?
十二三岁不正是女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么,小丫头先前身体亏的厉害,被捡回来后,好吃好喝的,自然便开始长个了。
简单的吃些东西,便准备回屋继续写《三国演义》。
“等陈六回来,让他来见我,你家郎君没什么事,自己上街玩儿去吧。”
显然,白榆只听到了前半句,找了条小板凳,坐在白野门前看起了《数学初识》。
郎君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自己也就在哪儿。
元旦的热闹,可不仅仅只这一天,从初一到初七,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风俗活动。
白野让陈六从杭州又调了十余人过来,亲自教他们说评书。
宋代的演义话本还是非常流行的,也是得益于读书人之多。
整书六七十万字,自然不是这几天就能写完的,只是实在事情太多,也只能趁现在还没有正式动工之前,先做些辅助工作。
花了4余贯收了间书坊,改办为民报。
宋代即使文风再盛,相较于庞大的农民基数,依旧是少的可怜,那文盲率也就可想而知。
终于,初八午时,招募的力夫工匠们陆续赶了过来,多是山阴,会稽两县,也有些是远些的几个县之人,乱糟糟的约莫六七百人。
多数人都只穿单衣,少见几人穿着冬衣,也是破破烂烂,与当初捡来的白榆没甚两样。
也没想着弄什么奠基仪式,简单的在青甸湖畔搭了个台子。
白野没有多余的闲话,只是吩咐将已经蒸好的大白馒头一筐筐的搬过来,以及一锅一锅的羊汤。
“明日开始,辰时上工,午时开饭,想吃多少便吃多少,酉时还了器具便可领取工钱各自归家,现在,每人可领一碗羊汤,
蒸饼能吃多少拿多少,不可私藏带走!“
场面一下子就嘈杂起来,也是亏得陈六那张脸以及从杭州调过来的一批人,很快维持住秩序。
白野和白榆蹲在一边,同样各自端着一个碗,却不是羊汤,而是羊肉泡馍,主家总要有主家的派头嘛,看着那群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人群,告诫道,
“白榆啊,吃有吃像,再饿,也不能如他们一般,记住了?”
白榆用力的一点头,只是声音有些心虚,
“嗯!”
“阿郎啊,我就说你心善,你看看,我都怕能把他们撑死。”陈六也端着碗过来,不忘抱怨。
要说陈六这张嘴,跟开过光也没什么区别,等白野吃完后再一看,好嘛,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大片。
也不顾地上又脏又凉,有的跪在地上吐,用双手接着,又吃回去。
表情是既痛苦,又满足,看的白野头皮发麻。
白野无奈,举起铁皮打的小喇叭,
“今日便不上工了,每人都已登记在册,明日一天,不发工钱,不来的,也不用再来了,诸位回去之后,
若有那亲朋好友,无论是木匠,铁匠,或是只有把力气,都可一并带来,散了吧。”
接下来便是真正忙碌的开始了。
当初设计的砖厂,石灰厂,面粉厂以及各种窑口,烧炭的,炼焦的,都开始一一动工。
每天天刚亮,白野就得起来上工地,因为是不同于以往的建筑设计,白野必须亲自盯着。
起初几天都是陈六驾着马车,后来实在是颠的没有办法,买了头驴。
工地上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几近两千,在普通百姓眼里,这贵人就是个善人,而在一群匠人眼中,那就是祖师爷啊。
不过,白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前自己在家摆弄的都是小物件,像现在的这种大型“器械”,心里也没底。
仅拿水车的木轮来说,大家都知道原理,但是对于选材却极为考究,总不能用两个月就换吧。
硬质实木,成材需得5年以上,其次,为了防止木头长期在水中遭到腐蚀,以及吸水变重,还要做防水处理。
对于防水涂料,白野是真的没有研究,最后是在一个造船的捻匠的提议下才得以解决。
用油和白灰混合,也就是捻船灰,再将麻丝剁碎,根据经验按比例掺杂进去便是麻板,最后再糊在水车上,辅以铆钉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