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负责增援顺昌的张宪,姚政抵达光州。
随之收到岳飞来信,趁金兵大举围困顺昌,河南空虚,命二人立即转道攻打蔡州。
其实在岳飞下令之时也非常犹豫,直到他收到刘锜和白野的手书才下定决心。
就想信中说的,只要后护军动作够快,顺昌之局同样可解。
十三日,知襄阳府武赳率五千兵马直趋虢州。
也在同一天,王贵,牛皋率领中军和左军攻击伊阳,汝州,兵锋直指西京洛阳。
岳飞留下水军巡江,右军守粮仓德安,选锋军守鄂州大本营。
自己亲率背嵬军,后军,踏白军,胜捷军,破敌军前往信阳。
完颜宗弼围困顺昌三日后,撤军陈州,尤自觉得不保险,再加上河南的异动,直接返回开封。
自出道以来,无论是对辽征战还是对江南用兵,他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若是金兀术真的死磕顺昌,即便是岳飞坐镇也守不住,但是,那样的话伤亡会极大,也就失去了此次南下的意义了。
此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那支怪异甲胄的骑军。
刀枪不入,来去如风,拐子马追得上,但是拿他们没办法,对方只要看到铁浮屠结阵,转身就跑,追又追不上。
打的极为憋屈。
其实就连白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卡bug,龙卫军的机动性比拐子马慢,但又比铁浮屠快。
除了第一次出城硬冲大军,后面都是收割一波就跑,无赖到了极点。
顺昌的失利无论是对于完颜宗弼,还是对于整个大金士兵都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返回开封后,完颜宗弼将所有万夫长以上的将领召至龙德宫外,褪去上衣进行鞭笞。
六月底的阳光很毒,龙德宫外白花花跪倒一片。
“今日问责,不分贵贱,也不论过去有无战功,自家要你们记住今日的耻辱,大金儿郎曾经横扫江南江北,如今却败在一个小小的顺昌城下,来人!”
说着,完颜宗弼一把扯去上衣,“给自家也鞭笞三十!”
行刑官一时愣神,刚才的将官们才抽了二十鞭,都元帅却要求鞭笞三十。
见都元帅主动领刑,立在一旁的元帅左监军阿离补,右都监大挞不野,葛王完颜褒,突合速,完颜亮,王伯龙等高级将领也纷纷跪地请求鞭笞。
稍显沉寂的士气再次被这位金国四太子点燃。
完颜宗弼领刑完毕,也没有披上衣服,光着潦草的胸脯冷冷的对行刑官道,“既然他们自知有罪,也每人鞭三十吧。”
等受过鞭笞的高级将领们拖着伤痛的身子跟着完颜宗弼进入都元帅府。
待众人落座之后,完颜宗弼这才开口说道,“顺昌失利,韩世忠进攻海州,岳飞进攻蔡州和汝州,还有河东河北亦有民变。
此时若是刘锜引军北上,自家们将四面受敌,当此之际,唯有重振军威,沉着应对,方能扭转败局。”
总军中六部事蔡松年回道,“情势固然严峻,但据下官看来,真正的威胁仅有一处,那便是来自鄂州的岳飞。”
参议官张通古附和道,“蔡总管所言极是,依下官浅见,顺昌之战,刘锜固然取胜,但折损同样颇大,一时半会无力北上,踞城而战尚可,出城野战几无可能。
刘锜带兵多年,深谙此理,所以绝不会轻易进入河南,至于河东河北的民变,不过是乌合之众,只需派一军北上即可荡平。
唯有岳飞,兵分两路,欲要钳击开封,尚需认真应对。”
完颜宗弼闻言,点头赞同,“为万全计,自家决议将兵马收缩与颖昌,陈州,应天府一线待敌。”
“若有可能,颖昌与陈州也可以放弃。”
蔡松年此言一出,立刻招致全体将领反对。
左监军阿离补说道,“颖昌和陈州乃是开封屏障,绝不能落入岳飞之手!”
三路都统阿鲁补慨然道,“末将愿守陈州,若丢失城池,提头来见。”
王伯龙同样起身,“末将请守颖昌,人在城在。”
“颖昌,陈州为开封门户,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弃。”完颜宗弼顿了一下,将手一摆,“不过,蔡总管所言也有道理。
岳飞不过七八万人,我放弃一地,岳飞必然戍守一地,我弃地越多,岳飞的可战之兵就会越少,此事何乐而不为呢?”
众将闻言顿时大悟,纷纷露出钦佩的表情,喜形于色。
“不过,应天府断不能失。”完颜宗弼转向阿鲁补,命令道,“你率三万兵马驻守应天府,记住方才所言,应天府若失,军法无情!”
“领命!”
完颜宗弼又对王伯龙和翟勇二将说道,“王将军守颖昌,翟将军守陈州,若是宋军来袭,时间不得少于两日,两日后各自引军退守长葛。”
二人领命而去。
七月,其实还是六月,因为今年是闰六月。
顺昌之战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随着斥候传回的情报,陈规,刘锜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城中百姓亦是欢喜,不少大户自发的摆开简单的喜宴,宴请全城百姓。
朝中赏赐诏书下来。
所有人官升一级,另赏钱二十万缗,绢五万匹,龙卫军脱离三衙独自成军,特赐军名,无常。
府衙之内,陈规看着御旨,“无常,倒是好名字,也贴切,白无常勾魂引路,黑无常斩寿绝命。”
板甲本就黑白相间,再加上迥异与其他的头盔,还真有几分鬼差的模样。
刘锜到现在还有些后怕,当初留着龙卫军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白野笑了笑,“咱们也算是给众太尉开了个好头,刘太尉,关于河南形势如何看待?”
刘锜扯过地图,沉吟片刻,“岳太尉用兵,自家早有耳闻,亦是神交已久,虏人进犯顺昌,总十四万兵力,虽说折损三万余,但自家估计,其中真正的精锐不会超过七千,远远称不上伤筋动骨。”
这七千之中,大半还是金兀术第一天围城的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的缘故。
陈规皱眉道,“信叔不看好此次北伐?”
刘锜摇摇头,“自家不是这个意思,岳太尉拥军八万,他兀术现下应还有十万人马,胜算还是有的,可想要北上越过黄河,必须想办法打掉虏人真正的精锐,否则,岳太尉北上走不了多远。”
白野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下巴,刘锜说的是对的,岳飞如果只是胜了金兀术,却没能大规模歼灭,想要越过黄河继续北上,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为大宋缺少大规模骑兵的劣势会暴露无疑,很难保证粮道的安全。
不对,粮道?
白野在身边李孟博腿上重重一拍,“自家去截虏人粮道!”
李孟博傻傻的看着白野,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
“不可!”陈规当即反对。
金兀术的粮道在黄河以北,龙卫军,不对,现在应该是无常军,深入敌境,孤立无援,可谓是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