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行府,御书房。
相较于民间上元的喜乐,此时的宫中却有些压抑。
河南巨大变故的奏报已经放在赵构的御案之上,南北通道也已经关闭。
从十二月开始,无论是川陕,荆湖还是两淮,都没有百姓能够再南下。
赵构面色冷峻,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看了眼依旧悬挂在御书房的苦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定要忍住。
“四位有何计议?”说完,便开始观察几人神态。
赵鼎微眯着眼,老神在在。
李光近日染了风寒,时不时的抬起袖子咳嗽几声。
王庶面色刚毅,他是枢密副使,白野送来的奏报,他是第一个收到的。
秦桧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带任何情绪,自赵鼎复相以来,他在赵构面前便越来越小心谨慎,因为官家越来越深不可测。
此时官家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有些铁青的面色却告诉他,官家心绪必然有所起伏。
如今他在朝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弱,这也许就是个机会,秦桧一咬牙,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虏廷之中必然发生了变故,但是和议仍在,只要我朝给出诚意,虏廷定然也不至于翻脸,毕竟,两国交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臣当年流落北地,与现今的左副元帅完颜宗弼也有几面之缘,此人略通汉家文化,我朝应与之结交,宣以恩德,古人云,待人以德,人必德我。”
不提完颜宗弼还好,这一提,赵构脸上渐渐浮上一丝不悦。
李光轻哼一声,“枢相此言差矣,外夷者,类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不可以德服之。”
王庶默默点头附和。
赵构见赵鼎始终一言不发,遂开口问道,“赵卿以为该当如何应对?”
赵鼎睁开眼,缓缓开口,“去岁秋收,各地收获颇丰,虏人数万大军进驻河南,这粮食又该从哪来呢?”
王庶接口道,“河南满地疮痍,百废待兴,要想供养数万兵马,只能从河东,河北调粮。”
赵鼎面露微笑,“那可是上千里啊,同样一件事,我朝只要花一石的粮食,而虏人却要花费十石,况且虏廷不善攻城,但凡虏人有所动作,大可将百姓迁入城中,坚壁清野,时日一长,虏人必然不战自溃。”
秦桧瞪大双眼,这还是他认识的赵鼎么?
坚壁清野,若是从李纲,张浚口中说出来,他都不会意外,甚至李光,王庶也能说,唯独不可能从他赵鼎口中说出。
这可不仅仅只是将百姓迁入城中这么简单,还有收拢物资,拆毁房屋,烧毁农田,砍伐树木等等。
李光笑容轻松,“赵相,收一收,你如今这副嘴脸可有些市井了啊。”
赵鼎有些滑稽的摸摸脸,“哦?是嘛,这么明显?”
王庶也是摇头浅笑。
现在的朝廷虽说并不富裕,没有多少积蓄,但是得看怎么比。
只要不发生全国性的天灾,朝廷想要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再束手束脚。
打个比方,将一个国家的财政比作一个人的收入,养军的费用便是房贷,俸禄啊,军械,开发等等支出便是吃喝拉撒,都是必要支出。
一个人月薪一万,房贷去了六千多,再加上衣食住行,这还没算平时可能的头疼脑热,你想再让他背车贷,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车贷便是北伐,属于额外支出,在外人看来,你月薪都一万了,现在车又便宜,月供才两三千,不是很轻松么,这就是典型的抛开事实不谈。
绍兴十一年之前的赵构想买车么,自然是想的,架不住没钱啊,于是隔三差五的花上几百块租几天过过瘾。
如今可不一样了,涨工资了啊,还是翻倍,不仅能够买车,还能挑品牌,唯一的问题就是买辆代步车呢还是豪华品牌,区别也只是多攒几个月的首付而已。
赵构也被感染,目光炯炯,“朕七岁习武,不到弱冠之年便拽得硬弓,使得长枪,若是临阵,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不敢说是探囊取物,却也不无可能,要战便战。
赵卿素来周全,剩下的,便交由赵卿全权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