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哥表示,只是对外的说辞,他们家又不是皇亲国戚,谁会在意挑刺些无关紧要的事。
“当初让你女扮男装只是无奈之举,你始终是女子,要恢复女儿身,你难不成当真要当一辈子男人,过着那种提心吊胆,随时会被抓去劳役的日子?”
问题不在这啊。
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问:“哥,如果我嫁人,桑瑄青怎么办?”
“自然是让这个身份消失。”
消失?
她垂下眼。
她敢打包票,如果桑瑄青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只怕事情就大条了,轻则桑家的人被抓去严刑拷问,逼问桑瑄青的下落,重轻被人秘密地清理干净,不留任何后患。
尤其墨家那边,郑曲尺这个身份早就暴露了,但她猜测,对方应该并不清楚“郑曲尺”是女人的秘密。
但这些复杂麻烦的事,她跟桑大哥也说不上,他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只能用别的话术来打消他逼婚的念头:“可是没有一个男人在外赚钱,咱们这个家怎么办?”
桑大哥寸步不让:“我自会想办法。”
看他坚决的神色,郑曲尺也沉下声:“哥,我不能嫁。”
桑大哥好像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他也不跟她口舌争辩,只问她:“好,你不嫁,那你交得起两个人的税吗?”
一个桑瑄青不娶的税,一个郑曲尺不嫁的税。
早就看透她是一副财迷的性子,桑大哥一言就直击要害,打得她溃不成军。
好家伙!
郑曲尺表情一下就裂了。
她交得起吗?
她好不容易攒的点工资钱,为了修新房也挥霍得差不多了,她拿什么去交,命吗?
“你若执意不愿恢复女儿身嫁人,可以,哥不逼你,税钱交不出,大不了咱们全家就去县大牢吃牢饭。”
他看着她,等待她最后的决定。
无论她选择什么,桑大哥都依她,只是他的确不懂她如此抗拒成家的念头。
郑曲尺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长吐一口气:“好,我恢复女、儿、身参加送亲队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桑瑄青不能消失。”她正色道。
桑大哥讶然:“你难道,既当郑曲尺,还要继续当桑瑄青?”
“对。”
继那天跟桑大哥的谈话,已过去了三天,送亲队伍如期而来,四个乡兵护送,领队的还是之前来登记适婚嫁女的乡佐,他叫柳文青。
“都准备好了?”他斯文地询问。
桑大哥拉着桑幺妹,挤着笑:“官爷稍等,马上就好了。”
内宅的门打开,只见一个黑皮少女走了出来,她一头羊毛卷左右分成两条麻花辫,穿了一件素色布裙,娇小的身材,因为皮肤太黑,五官不显,但抬起看来的那一双浅褐色的狗狗眼,倒是又大又圆,有点……可爱?
柳文青不确定地问:“郑曲尺?”
“嗯。”不情不愿的声音。
这倒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啊,跟桑瑄青一脉的又矮又黑,倒是这桑老大高俊黄肤,不像一家人了。
“那走吧。”
河沟村这一批送亲队伍一共有十几名适婚少女。
有长得好看的,也模样普通的,还有一些谈不上好看又比普通样子耐看一些的。
但这都算正常,要说队伍中比较特别显眼的,就是一个矮黑皮,加上一个满脸黑斑的大龄。
她们可以算得上是此次婚介的一对卧龙凤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