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劝自家少将军跟他义父“撒撒娇”,肯定能将他调回前线,毕竟武胆武者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存在,整天窝在后方跟下人打珠子就是暴殄天物,还会惹外人耻笑。
奈何自家少将军不以为意。
他被抓着打了一下午珠子。
最后也不留他吃個饭。
属官又气又无奈。
最后由那名“女主人”送他出门。
属官语重心长:“若有机会可多劝劝少将军,大丈夫生于世,当立不世之功。”
女子内心苦笑一声,面上还得答应。
“这是自然。”
冬日的白昼格外得短。
天色刚暗沉,前厅紧跟着亮起烛火。
打了一下午珠子的青年,正坐姿随意地翻阅着生涩难懂的书简。书简上的内容皆由青年母族特有的异族文字写就,据闻当今天下还认得这种文字的,两只手数得清。
女子发现此时的青年看着格外稳重,仿佛下午幼稚打珠子的是另一个人。
公西仇抬眼:“不需要人,下去吧。”
女子迟疑地不肯走:“有一事儿……”
公西仇放下手中书简。
“说来便是。”
女子这才交代:“府上清了一批眼线,人手便有些不够用,今早想出去物色几个合适的,意外遇见曾与奴家有恩的恩人……见恩人落难便自作主张,偷偷收留……”
见女子神色有异,公西仇便猜到这位“恩人”的身份怕有些问题:“男丁?”
女子出身孝城。
跟孝城沾边的男丁,确实麻烦。
十有八九是那场灾难的漏网之鱼,藏在府上,往大了说就是藏匿犯人。
不过,他认识女子也有时间了。
知道她不是没分寸的。
便耐心等着她继续解释。
女子果然摇头:“不是,是女眷。”
公西仇神色和缓些许。
男丁跟女眷,严重情况完全不同,而且公西仇对异性的包容度比同性高得多。
“人在哪里?”
“正藏在奴婢房中。”她顿了一顿,轻声道,“伤得很重,那位女郎原也是将门出身,只是其父一朝兵败……有一事,奴婢要跟你坦白,其父……似是将军手下败将……”
“如此,那就由你好好照顾着。待她伤势痊愈了,再做打算。府上眼线复杂,不是什么安全去处,兴许过一阵,我又被调去前线,照拂不到你们,得尽早留后手。”
公西仇没斩草除根的意思。
战场对垒,只分胜负。
堂堂正正大丈夫,对失了依仗又吃尽苦头的女眷赶尽杀绝,算什么英雄好汉?
女子深深一福礼。
“多谢将军。”
之后小半月,公西仇日常照旧。
早上上朝打卡,打哈欠听八卦。
下午睡觉、打珠子、谱曲。
晚上修炼。
府上唯一不和谐的是,有起夜的仆从婢女说深更半夜会看到类似蛇影的东西一蹿而过,吓得他们三魂七魄飞一半。
定睛一看又啥也没有。
公西仇捏住梁上小蛇的七寸。
后者在他手中融为文气,紧跟着舒展化为一张雅致的朱色信笺。轻嗅,还能嗅到些许令人神智迷乱的甜香。公西仇冷着脸,另一手举着烛台仔细看,一目十行。
上面都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皆由熟悉的本族文字书写。
诸如郑乔痛杀师兄宴安。
诸如辛国境内有势力打出旗帜,讨伐无道暴主,响应者众,在最短时间内席卷各州郡,连天海吴贤等势力加入其中。
之后便是各家兵力调动。
等他看完也没瞧见沈棠的名字,甚至连陇舞郡的只言片语都无。稀奇,如此热闹,以玛玛的性格居然不掺和一脚?
公西仇弹指打散信笺。
低声嘀咕:“总弄来些无用的……”
蓦地,抬手一掌。那道掌风正好与穿破窗纸的利箭相撞。看着被打落在地的箭矢,箭头还扎了一封信,公西仇随手将其吸来。展开信纸,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