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棠跟户部通了气,未来几年康国都要对外作战,不成功便成仁,荀贞这老小子就越发抠搜了,绞尽脑汁省下每一笔开销。以一人之力对抗满朝文武,除了正常各项支出,其他人根本别想从他嘴里抠出哪怕一个子。
康国接连吞并北漠和高国,北漠一分为二变成北州和漠州,高国原先版图变成了棠州、棣州、沈州和吴州四地。一下子多出六个州,各个州郡府衙班底员额要给够,再加上每套班底那些没编制的位置也要人……光保证基层基本运转,王庭规模就差不多翻一倍!
多出来的官员都要给足俸禄,户部方面的压力可想而知。头一年,荀贞差不多住在户部,其他朝臣几次上书想要增加各部官员员额,全都被荀贞喷了回去,甚至还耍赖。
【扩员可以,俸禄你们自己掏腰包!】
【天杀的,今儿你过来要几个员额,明儿他也想要几个员额,一个个嘴巴里都说着忠君爱国、为君分忧,天晓得你们这些老东西是不是想结党营私!主上,臣有本奏!】
荀贞喷不过就找同盟下水助阵。
以点扩面,将问题小事化大,大事破天。
朝廷官吏位置都有定额,怎么能随意扩大?眼下还能养得起,每月按时发放俸禄,要是哪天官吏太多,俸禄超过税收,冗官问题谁解决?只怕人多了,浑水摸鱼的也多。
满朝文武被荀贞气了个够呛。
一些揣小心思的朝臣也不敢顶风作案。
少部分人确实觉得该扩招,但不乏想借着扩招多拉拢盟友,将家族子弟弄进来的。
荀贞才不管呢,统统一杆子打死。
一想到钱,沈棠就忍不住叹气。
实不相瞒啊,前线作战需要的金汁六成以上都是自产的,剩下四成是跟民间收的。
“好歹是花了钱的,多看两眼吧……”
看着天上爆炸的火牛,沈棠眼底闪过一丝肉疼,内心问候戚苍千万遍——挨千刀的戚彦青,火牛傀儡肚腹中的“炸弹”可不多。
盟军文士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发现火牛傀儡的缺陷,下令指挥军阵变换阵型,由切割蚕食变为驱赶包围。将它们集中到一处,己方用士气化出厚壁防御,再统一引爆。
如此便能将危害降到最低。
戚苍横叉一脚,加速了这一进程。
事后粗略扫了一眼,盟军死伤过千,这一损失还不算大,只是可惜了大营东南方位布下的几重军事防线。火牛暴怒状态只知道横冲直撞,盟军这边要出力阻拦,合力之下导致原先严密的防线现在坑坑洼洼,跟狗啃似的。
更可气的是,截至目前,他们还没看到康国伏兵主力,除了那条愚蠢的武胆图腾!
戚苍一刀掼入脚边的岩石。
啐了一口唾沫:“康国这帮崽种!”
奸滑刁钻远胜当年啊!
不,当年讨伐郑乔的屠龙局,陇舞郡一方势力是出了名的“君子”,作战风格与谷仁有得一拼,坦荡得有些蠢笨。鬼晓得多年之后,康国这伙人什么下三滥花招都敢用。
杀伤力不大,但搞人心态一流。
沈棠也应和道:“确实崽种,不过打仗又不是过家家,不都讲究‘兵不厌诈’?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同理,不管手段高雅低劣,能打胜仗才最重要。”
崽种,是一种夸奖。
这意味着敌人除了叫骂已经束手无策。
沈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戚苍掩藏在兜鍪之下的青筋狠狠一跳,崔麋此时还火上浇油,疑惑道:“此地动静这么大,怎么高级武将除了戚将军,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特别是十九等关内侯公羊永业。
河岸以及东南大营,都不见他踪迹。
戚苍抬眼远眺,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康国一脉相承搞人心态的水平。几乎是在东南大营起火不久,西南、东北、正南几个方位也出现天地之气躁动,天边染开一抹浅浅的嫣红,仿佛美人耳垂娇羞,看得人心头火起。
“沈!幼!梨!”
他看乐子的前提是被耍的人不是自己。
身侧的沈棠在内心应了一声:【在呢。】
屠龙局plus盟军也被康国这边的操作搞得心态崩溃,偷袭是毫无征兆的,伤害是真真假假的,明确奔着占便宜而来。盟军明知道康国这边的伎俩,但他们哪个敢赌一把?
赌得起,输不起。
一旦错了,首战不利必然导致士气下跌。
他们只能选择全面防守。
戚国国主捏碎了烟斗,露出藏在烟斗中的利刃,将其别在腰间道:“让他们来!”
同一时刻,沈棠伸出了手。
借着这片浓雾的遮掩,她唇角笑容勾起一抹讥嘲弧度:“起雾下雨,该飘雪了。”
这场雨雾只是一叠开胃小菜。
待在帐内擦拭陌刀的公羊永业猛地睁眼,起身掀开营帐帘幕。呜呜呼啸夹杂着风雪雨水,毫不留情卷走帐内暖气。天地似在一瞬间入冬,无孔不入的冷气直往人衣领钻。
他垂眸看向地面。
雨水接近地面的瞬间冻结。
一颗颗水滴状冰凌四分五裂,冰沫飞溅。
水坑化为冰晶,雨滴凝成冰雹,连飘雪也变成无数细密刀片,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隔开一缕蚕丝粗细的血痕。公羊永业眸光森冷,抬头看着厚重到几乎要压塌大营的云雾,释放气息冲天而起,绞开一片天高地阔。
他,在这里等人来!
几十道清亮龙吟自天幕传来。
一道白色飘逸身影脚踏冰龙俯冲而来。
人未到,枪影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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