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是相视一眼,开怀大笑,陆德生不愧是久经场面的大商贾,说起话妙语连珠,风趣横生,让人如浴春风之感。
市政委员会的一名副秘书长也赶紧走了过来,此人姓叶,在临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也在受邀请的行列。
不过,前一阵他分管的秘书处干部刘振华忽然被确定为日本间谍,这让叶秘书长着实胆战心惊了多日,此时见到茅站长之后不免矮了三分。
间谍案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叶秘书长知道事情并不是完全过去了。
刘建华这件事就像是一把利剑,一直都会在自己的头顶上悬着,没准哪天就会有人又借这件事攻讦自己,而茅站长的态度极为关键,甚至可以说是决定着他的命运。
在案件的侦办当中,他都是和行动组的人打交道,根本见不到茅站长本人,今天正好借此机会和茅站长接触一下,以期能够在茅站长面前留下一个好形象,以便下一步再做接触。
跟在叶秘书长身后的,还有两名政府官员,站长并不认识,他也是懒得和这些人打交道,说到底并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于是只是淡淡的回应了几句,便向守在一旁的王韦忠使了个眼色。
王韦忠自然明白站长的意思,迈步上前伸出手去示意,邀请叶秘书长到一旁交谈,如果真的有事,可代为转达。。
一直作陪的陆德生看在眼中,暗自点头,不亏是特务处最年轻的外勤站站长,轻描淡写的就打发走了这些人,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政府官员,在这位茅站长面前却恭顺地不敢多说一句。
陆德生陪着茅站长和张锐聊着,他做生意有张锐这个实力强劲的子侄辈罩着,按理说已经是畅通无阻了,但近几年随着特务处的日渐崛起,茅站长这号人物也是越来越重要,其实力令人不可小觑。
临城军事情报站负责监督节制本地的军警宪,有些时候说起话来,比张锐这个参谋长还要好使。
对于茅站长的到来,陆德生非常高兴,连着和茅站长喝了三杯。
可是,他毕竟是身为主人,今天来的宾客都要照顾到,不能光陪着茅站长,冷落了其他的宾客,只好告罪一声,叮嘱张锐好好地陪着茅站长,身前去迎接应酬,张锐便陪着站长说话聊天。
“茅老弟,是不是刚才和彭主任之间有些不愉快?”张锐试探问道。
茅站长呵呵一笑:“怎么,连参谋长也看出来了?”
“按理说,你们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不该多嘴,可是今天这个机会我不得不劝你一句,彭浩良此人可是个笑面虎,你现在得罪了他,可要做好防止他背地里使绊子的准备。”
茅站长拱拱手:“多谢参谋长提醒,彭浩良什么人,我之前也是有所了解。我这人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别人非要犯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张锐轻轻跟他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是跟茅老弟你这样的人说话痛快,他们党务调查处那帮人算什么,放在之前都是地痞流氓,给他个鸡毛就当令箭,好好的红党不去抓,天天盯着大学里的学生……”
张锐是个直性子,几杯酒下去之后,话就明显多了起来。
既然谈到了临城调查室,站长也是来了兴趣。
张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茅老弟,你说说,那些临城大学的学生无非就是听了一些红党的反动言论,暂时被迷惑了心窍而已,派人去做做工作不就得了,还要把人家抓去审讯,干的是人事儿吗?”
站长眉毛轻轻一挑,张锐的酒量可不小,即使喝了酒,也不会乱说话,这一番对自己说出来,定是另有深意。
“茅老弟,你有所不知,我们司令夫人有个娘家侄女,就在临城大学上学,这小丫头人长得漂亮,脑袋瓜也好使,但就是书读得太多了,想的事情也太多。这不,前一阵,在学校里参加了罢课抵制临城调查室那些人干扰大学正常的教学秩序,被姓彭的人给盯上了。”
“夫人知道了这件事,一通着急上火,把小丫头叫回家来劝了一番,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听,说出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你说一句,人家说十句。那天我正好陪着司令打麻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听了七七八八。要说啊,这件事,固然小丫头这样的年轻人涉世未深,但姓彭的也太过分了,抓了不少的人,还说那些学生杀了他手下的情报组一个姓熊的副组长。”
“那些只会动嘴皮子、耍笔杆子的娃娃学生,能杀得了一个干情报工作的老牌特工?真是会开国际玩笑,这些混蛋为了达到目的,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茅站长暗笑不语。
彭浩良上任以来,就派出手下熊永俊把持了临城大学的校政,将其亲信安插在教导处,以整治校纪,改善学习生活条件,收买人心。
但是很快就被师生们认识到这是一个骗局,和熊永俊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有一天,学生代表向熊永俊提出质问,他不仅不答复,反而指使亲信监视学生言行,予以加害。迫于无奈,学生展开绝食斗争。
但是很快,此事就被学校平息了,毕竟特务们是不会讲道理的,老师们不希望自己的学生们出事。
可是,临城调查室反倒是认为这是他们的一次胜利,从而更加地变本加厉。
这才有了后来秘密逮捕了周凌云等四名学生会干部,并对其进行连续刑讯,妄图从他们的口中取得学生运动的秘密。
周凌云在严刑之下,坚贞不屈,直至被迫害致死。由此,临城大学的学生和临城调查室的特工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特务们被打得抱头鼠窜。
本来这件事也就此罢了,可过了几天又传出了熊永俊和几名手下失踪的消息,直到现在人都没有找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彭浩良自然把这笔账记到了红党和学生们的头上,殊不知,这件事跟红党和学生们没半点关系,而是方如今一手策划实施的。
想起这件事来,站长对方如今的看法又是大有不同了,此人不仅聪明绝顶,而且在关键时刻狠辣异常,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便同那些老牌的特工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且不说这件事彭浩良尚未查出实情,就是查出来之后,站长也绝对是抵死不承认。
此后,临城调查室的人在对待临城大学的问题上就冷静多了,据说拖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愿意接替熊永俊的工作,彭浩良好说歹说,并以提拔为条件才找到了继任人选。
不过,此人到了临城大学之后,与前任相比,行事就低调的多了,估计也是被吓坏了。
这时,张锐皱着眉头道:“茅老弟,我们司令日理万机,夫人也忙的很,这一来二去的,那小丫头的事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你说让我教训那些士兵吧,我手拿把攥的,可让我劝说一个小姑娘,这不是让张飞绣花嘛。我找她谈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实在是令人头疼啊。夫人那边催得紧,弄来弄去,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派人跟着小丫头,可是没多久就被发现了,我手下那帮人都是粗人,打仗攻山头还行,可要是说起跟踪吧,就拿不出手了。茅老弟啊,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才请你出手解围啊……”
听着张锐大倒苦水,茅站长也是暗自好笑。
后来,张锐向茅站长提了要求,请站长派人跟着小丫头,既是保护她的安全,又是防止她继续被红党蛊惑,被临城调查室陷害。
茅站长听了之后欣然同意,跟踪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嘛,这对临城站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可是个跟司令和张锐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参谋长,不知夫人的这位侄女叫什么名字?”
“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