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临城叫什么?”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我……我只知道他的真名,石原……石原熏……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单线联系的。”
“石原熏!”
方如今默默地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能够知道石原熏的真名,说明此人也是资深的老特工了。
他皱了皱眉,微微弯下腰,像是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柔声问道:“你肯定知道他的住址,或者是某个特定的安全屋,对吗?”
“对……”
“那到底是哪里呢?”
陶老板迷迷糊糊地说了石原熏让他制造炸弹的地方。
“如果任务完成了,你会怎么通知他?”
“他会在医院的后门附近,派人接应……接应我……”
方如今和纪成林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沮丧,因为这就意味着现场抓捕并转移陶老板时,石原熏的下属甚至是他本人,可能就在医院后门附近看着。
换句话说,现在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方如今心有不甘,他突然问道:“以你的猜测,这个石原熏在临城会用什么样的身份,更为合适?”
“他……他是个文化人……”由于药效的作用,陶老板渐渐地进入了昏睡状态。无论在场的人再做什么努力,都毫无作用。
这种药有利有弊,讯问之时一定要抓住最佳时间,否则人一睡着了,就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见此情景,方如今叹了口气,站起身,低声吩咐道:“给我看好了!”
两个行动队员应声点头。
走出刑讯室,方如今道:“老纪,还得辛苦你跑一趟了,但愿他们的动作没有那么快!”
纪成林领命转身而去。
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最主要的,就是尽快查出那个有文化的石原熏究竟身在何方。
这是目前为止,他手头所掌握的唯一有用的线索。
这里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方如今在纪成林走后,跟这个安全点的负责人嘱咐了几句,随即快步走出了小屋,直接走到大门外,弯腰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黑色轿车,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院落。
他一点都不担心陶老板会逃跑,因为这边是行动组秘密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除了站长和纪成林的几名心腹之外,没有人知道。
清晨,一辆黄包车穿梭在忙碌的人群当中,拉车的黄包车夫汗衫全部都湿透,汗珠子随着沉重的步伐砸在青石路上,瞬间四散飞溅。
“快点,再快点……”
急促的催促声从车座上传来。
后面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男人,衣着得体,像是小有成就的银行或贸易公司的职员。
“先生,早晨人太多了,我……”车夫头也不回地气喘吁吁说。
这段路程距离运河不远,一大早就有很多的码头工人去上工,大街上略显拥挤,车夫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可是,小胡子还嫌速度不够快。
“加钱,再多给你五个铜板,要快!”
为了五个铜板,车夫也是咬咬牙,脚下发力加快了速度。
“让让,前面让让,撞到哪位可就不好了!”
车夫扯着大嗓门喊着,甚至也懒得摇铃铛了。
终于,黄包车在一处街口停了下来,小胡子快步走下车,从口袋里掏出十几个同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车夫将车停好,终于能喘一口气了,他从后座下面掏出一个水袋,猛灌了几口,又倒了一些在自己脸上,这才感觉舒爽了一些,正要去旁边的早点摊子买个烧饼时,碰到了熟人。
“阿贵,是你?”
“龙根!哎呦,真的是你啊!”
原来,这个叫作阿贵的车夫遇到的熟人正是已经当了老板的陈龙根。
“啧啧啧……龙根啊,你说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从老家回来之后就听小九他们一帮人说你发了大财,现在是顺风车行的老板,以后还得多多帮衬一些咱们这些老弟兄啊!”
顺风车行成立之后,也有几个不开眼的同行来找麻烦,扬言限期让陈龙根和顺风车行滚出临城。
但是,很快陈龙根就凭借令辉在帮会的名头,将事情摆平了。
如今城里的同行都知道顺风车行的背景深厚,后台很硬,本着和气生财的态度,跟顺风车行搞好关系,甚至有几个车行还提出了合作。
如今的顺风车行生意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昔日臭拉车的陈龙根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小有名字的老板,面色也红润了很多,变化更大的是精神,再也没有了那种见到人之后唯唯诺诺的怯懦。
“都是兄弟,好说,好说!”陈龙根虽然草鸡变凤凰,但他本就是心地善良,很看重兄弟之间的感情,自然不会忘记这帮老兄弟。
见到阿贵一身大汗,便随口问了缘由。
阿贵当即将小胡子客人的事情说了。
他本是随口一说,但陈龙根却记在了心里。
顺风车行明里是帮会支持的产业,但幕后的真正东家是方如今这个曾经跟自己租住在一起的房客。
人家暗中支持他开这个车行,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探听消息。
这一点,陈龙根心知肚明。
所以,他在与人交往的过程当中,也格外注意,不肯放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和阿贵闲谈了一番后,陈龙根便告辞离开。
在路上他便遇到了两个车行的车夫,向两人简单交代了一番之后,这才赶回车行。
另一边,小胡子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处极为不起眼的早点摊子。
别看这里偏僻,但是吃饭的人可不少。
小胡子扫了一眼,确认安全,这才进去要了一碗小笼包一碗蛋汤,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顿吃的心不在焉,一点心情都没有。
汗珠子噼里啪啦地顺着脸颊掉在了油渍的桌面上,小胡子放下碗筷,深吸了一口气。
随意地朝着远处的街角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之中。
脸上激动的表情一闪即逝,擦擦嘴,低下头,不再观望。
那个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