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暗中拖过一只凳子,踩在上面拧下了灯泡,然后在桌子上小心地把灯泡打碎,又重新拧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拔掉了煤气罐的导器管,接着把煤气的开关打开至最大。
她把门带好,走了出去。
清光绪三十一年,英商上海煤气公司便开始建立煤气场,铺设管道拓展范围,虽然规模
都比较小,但也形成了煤气供应的雏形。
临城的煤气供应范围并不大,主要集中在市中心的繁华区域,这家医院也在其中。
煤气在医院当中的作用,就是用于蒸煮消毒一些医疗器械。
柳护士站在黑暗的走廊里静静的等着,不时看看手腕上的手表。
大约五六分钟后,她打开门,一股浓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
她满意地把门虚掩好,转身迅速走下楼。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地回到了原来的那栋楼的值班室里,重新躺下。
十来分钟之后,柳护士听到了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应该是袁护士回来了。
她轻轻闭上眼睛,竖起了耳朵。
门被轻轻推开,袁护士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柳护士,见她呼吸均匀,似乎在沉睡,这才脱掉外衣爬上自己的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之后,值班室内一切归于安静。
黑暗中,柳护士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露出一抹寒光。
她缓缓起身,像是幽灵一样来到了袁护士的床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
“对不起了!”她心中默默地说。
下一刻,她猛地抬起右手,手掌中赫然握着一个针管,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扎在了袁护士的颈部。
“唔……你……”正在熟睡的袁护士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恐惧,她向柳护士伸出一只手。
柳护士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打开,袁护士的手重新跌落在床边,一动不动了。
柳护士将袁护士从床上拖下来,塞到了床底,用垂下的床单挡住袁护士的身体,直到确认掩饰的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走出了房间。
郭医生从病房回来之后就出了一身汗,刚刚端着脸盆刚刚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医生值班室,柳护士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郭医生很诧异。
柳护士生病了,一直都在卧床休息才对,怎么半夜从床上爬起来了?
柳护士面带惶恐:“我夜里小解起来,发现小袁不见了,然后就听到了楼下的脚步声,我到窗户那里看了一下,发现有个黑影进了对面的小楼。”
“这还了得!袁护士这是要做什么?”郭医生一下子跳起来,脸盆几乎掉在地上,“要是让临城站知道,要找我们麻烦的!”
他既是病人的主治医生,也是特护小组的组长,两个护士都归他管,护士出了问题,他要负连带责任,是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郭医生虽然只是个医生,但临城站的赫赫凶名,他还是知道的。
知道这是个连军队、警察和宪兵们都得罪不起的机构,更加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医生了。
柳护士低下头,十分自责道:“我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还能拦住她!”
“你回去歇着,我去找人,记住,不要跟别人说!”郭医生放下脸盆快步走出了值班室,“这下麻烦了,这下麻烦了。”
他疾步出小楼,气呼呼地直奔对面的小楼,上了楼。
路过药房的时候隐隐能看到一些火光,机警的行动队员也冲了过来救火。
他们没有理会郭医生,而是一心去救火。
走廊里一片嘈杂。
郭医生对于这栋楼的构造也非常的熟悉,他很快就发现器械室有动静,似乎里面有人,便气冲冲的走过去。
一拉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一股煤气味差点让郭医生窒息。
屋子当中有个黑影,鬼鬼祟祟。
郭医生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袁护士,你在干什么呢?”
他捂住鼻子,伸手按下了电灯开关。
几乎在同时,一个行动队员看到了对面楼上的火光,救火的呼喊声随之也传了过来,住人的房间陆续亮灯,有几个人甚至伸着脑袋往外看。
一个行动队员第一时间冲下楼,刚刚跑进对面的小楼,就听见楼上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
他一怔,察觉到爆炸正是来自勇野健所住病房的方向,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拼命向楼上跑去,还没跑到楼下,就已经看见了走廊里冒着浓烟和火焰。
看得出,起火点和起爆点都在勇野健的病房一侧。
行动队员开始全身颤抖。
这时,火焰和浓烟已经彻底地将勇野健的病房和外界隔离了。
足足愣了半分钟,行动队员迈动仍在颤抖的腿,向楼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