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逃(1 / 2)

鲍学海心中暗自思量,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正欲转身离去,却恰在此时,一个秃头男子突如其来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秃头男子身形魁梧,面带不善,显然并非善茬。

这人肩上担着扁担挑子,一头是木风箱,一头小炉子,带个小板凳,绳子上挂一串铁片,随着扁担的摇晃,发出铁皮撞击的清脆声音。

鲍学海认得此人叫张立,是个补锅匠。

说是补锅匠,其实补锅、补碗、补水缸都干。

这个年代,家里做饭主要用大铁锅、大灶锅、小耳锅、牛头锅。

铁锅大部分是铸铁(生铁),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破洞或开裂缝,买新的较贵,这时能修复一下,也是很划算的。

补锅匠用小茶杯大小、耐高温的“耐火泥做钢柸”,放点碎旧锅片,放在焦炭炉子上烧,拉风箱加强助燃、加温,很快旧锅片熔化成“铁水”。

补锅匠快速把铁水珠子倒在要补在部位,里外用石棉垫子一压,一个洞就补好了。

破损部位大的要3~4次,补好后,外面用锉刀锉平,里面用旧砂轮磨光,很快修复好了。

一般1个小洞5分钱,最多的2、3角钱一口锅就可以补好。

补碗,一般是碗开裂缝,或者掉了一大块。

补碗匠用木杆子钻,钻杆绳子上下摁,钻头用金刚钻头,缝隙两边,钻成小孔,然后打上“蚂蟥巴子”,碗修好后,不影响使用,当然明显痕迹还是有的。

张立的手艺一般,但在这一带很吃得开。

按理说,鲍学海跟他没有任何的冲突,但偏偏张立还有个弟弟,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

张立倒是给弟弟谋了个出路,就是修鞋补鞋,摆摊的地点恰好离鲍学海不远。

但快活惯了的弟弟自然不肯干这些手艺活儿,一天到晚根本没生意,两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而张立听到的版本是鲍学海抢了他弟弟的生意,导致他弟弟干不下去了。

于是,这仇怨就此结下了。

鲍学海虽然是个日本特工,但因为特殊的身份,他一直扮演着憨厚本分的角色,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即便有人故意欺负他,也是忍气吞声,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知道张立兄弟忌恨他,但鲍学海一直不敢表露出来,能躲就躲,张立见不到他的人,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姓鲍的,你可是让我好找!”张立放下了扁担,快步走到了鲍学海的面前。

鲍学海那张憨厚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温和的笑容所取代。

他憨憨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是张大哥啊,真巧啊,在这里遇到了。”

“巧你大爷!”

张立猛地挥起拳头,毫无预兆地砸向了鲍学海的面门。

鲍学海虽然反应迅速,但碍于身份不能暴露,只能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被打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张立见状,更是得意洋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继续对鲍学海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每一拳都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落在鲍学海的身上。

鲍学海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却不敢还手,只是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要害,试图减少一些伤害。

旁边的几个箍桶匠、锔缸匠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箍桶匠主要制造桶形或圆形的木制家具,如水桶、饭甑、火桶、锅盖、尿桶、脚盆、坚桶等。

这几人中,一个姓蔡的锔缸匠最为壮实。

鲍学海曾经亲眼看到自己邻居家的大腌菜缸坏了,开裂有一尺多长,继续使用肯定会漏卤水,重新买一口大缸可能需10块钱,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只能修理使用。

于是请了这个姓蔡的锔缸匠,锔缸匠拿出一包小工具,很快裂缝两边钻出几个小眼,然后用几个蚂蟥巴子固定好,再用铁粉加盐水刷在缝隙上进行密封,缸的一周加上一个竹篾箍,很快修好了。

他们平时跟鲍学海的关系还不错,此时看到他被如此欺辱,都感到十分不忍。

于是,他们鼓起勇气,走过去试图拉开张立。

“都是靠手艺吃饭的,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清楚,干嘛非得动手?”

然而,张立却并不领情。

他转过头,对着这几个箍桶匠就是一顿大骂:“你们几个外地佬,也想来管我的闲事?滚开!”

不仅如此,张立还用力推了其中一个箍桶匠,使其差点摔倒。

这几个箍桶匠虽然平时也算得上是硬朗的汉子,但此时面对张立的嚣张跋扈,却都感到了一阵心虚。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本地人,如果惹怒了张立,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于是,他们只能无奈地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鲍学海继续被张立殴打。

末了,张立还从鲍学海的口袋里掏走两块大洋,在手里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嘴里恶狠狠地道:“姓鲍的,今天算你花钱买个教训,若是再跟你张爷做对,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罢,他挑起扁担,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几个箍桶匠、锔缸匠见状,这才连忙上前扶起伤痕累累的鲍学海。

他们看着鲍学海那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丝的惨相,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同情和愤慨。

“老鲍,你没事吧?”一个箍桶匠关切地问道。

“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另一个也焦急地说。

鲍学海勉强地从口中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歪眼斜嘴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

“这怎么可能没事呢?你可不要硬撑着啊?”一个锔缸匠担忧地说。

“张立刚才可是下了狠手!”另一个也附和道。

鲍学海摆摆手,勉强站稳了身子,感激地看着这几个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工匠,说道:“多谢几位兄弟了,我真没事!”

说完,他拎起自己的小木箱走了。

几个箍桶匠、锔缸匠见状,不住地摇头叹气,脸上满是无奈和愤慨。

“什么世道啊?”一个箍桶匠感叹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个不公世界的质疑。

“老鲍多老实的一个人啊!”老蔡也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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