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审讯,反而是她更加出动,先于方如今开口。
“你们对我的手枪动了手脚?”
方如今微笑着点头:“没错,子弹一颗没少,但撞针略微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生病之后被袁护士扶着去厕所方便的时候。”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上厕所,我记得当时她并没有可能和你们联系。”
方如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因为我们在你的值班室内装了窃听器,可以随时监听到你们的谈话。”
柳护士露出一丝苦笑,将自己诓骗出了特护病房的小楼,这些特工竟然给自己装上了窃听器,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她看着方如今:“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我的手枪撞针动手脚,说明你们的魄力很大,具体的执行人员是个懂枪械的行家。”
“的确是个行家!”
这件事是武卫亲自执行的,行动时间卡着秒计算,非常紧张。
柳护士手枪虽然藏得隐秘,但在对勇野健即将展开行动前,她是不大可能检查枪支的存放和性能的,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这也导致了她对着武卫开枪,结果武卫却毫发未损。
“袁护士早就投靠了你们,对不对?”柳护士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这个女人仍是不服气,方如今摇摇头:“我得纠正你一点,袁护士之所以为你们做事,是因为她的家人被你们的人胁迫,不得已做出违心的事情为你们卖命,后面改过自新,不存在投靠不投靠的事情。”
柳护士不再说话。
方如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袁护士在为我们做事?”
“不是,她的演技不错,成功地骗过了我,我知道的太晚了。”
由于和外界隔绝了消息,柳护士根本得不到石原熏的情报,是以也无从知道袁护士的家人被稻叶昌生所胁迫,更加不知道她的家人被成功解救,从而替方如今做事。
许锡光给她传递的消息只有寥寥几个字,并未提及袁护士的事情。
不是石原熏不想,而是没有机会。
他传递给柳护士的情报必须是最为核心,那就是对已经被捕、甚至早就叛变的“蟋蟀”刺杀行动。
片刻后,柳护士冷哼了一声:“亏我平时小袁那么好,她竟然一直瞒着我、欺骗我!不过,她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眼中露出狠厉之色。
方如今清清嗓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她还活着!”
“什么?”柳护士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给她注射了……”
方如今轻轻摇头:“针剂也有被掉包的可能,这方面袁护士是很懂的,所以你给她注射的,根本不可能致死!你能欺骗她,她当然也能欺骗你!”
柳护士神情颓然,腰也不自觉的弯了下来。
再一次的打击,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懑。
看到一次次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也是涌上她的心头。
如果是被一名老特工欺骗也就罢了,可小袁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还有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心机深沉,事事都在其掌握之中。
“你们搞出所谓的轮休制度,根本就是针对我的!”柳护士喟叹一声。
当时也曾经猜到了这方面的原因,只是一直关在特护病房中,跟外界无法沟通消息,走出去也是其心里所希望的。
“不错,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这样你的上级才有机会和你进行联络,给出你下一步的指令。”
柳护士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怀疑我的?”
对于任何一个间谍来说,他被捕之后有三件事是最为紧要的。
其一,便是还有没有什么尾巴留下,如果被审讯一方顺藤摸瓜,造成的次生灾害不堪设想。
其二,便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讯。
其三,无论开不开口,也要把暴露的原因搞清楚,即使死硬到底,也可以瞑目了。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方如今断然拒绝了他,“你该想想以后怎么办?”
柳护士凄美一笑:“以后?你觉得我们这种人还有以后吗?”
她知道方如今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说话无需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最好了。
“生而为人,为什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某种程度上,方如今对这些日谍也是同情的,很多人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柳护士苦笑:“你也是干这行的,应该知道入了这行就再也没有转头的余地。我从十四岁就加入了这行,你觉得能够那么容易脱身吗?”
“你担心你的家人?”
“家人?”柳护士脸上的尴尬一逝,“我的家在神奈川,家人们都在十三年前离开了我!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方如今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关东大地震”五个字。
十三年前的关东地区发生的79级强烈地震。
地震灾区包括东京、神奈川、千叶、静冈、山梨等地,地震造成了巨大灾难,伤亡约1万人。
地震还导致霍乱流行。
为此,东京都政府曾下令戒严,禁止人们进入这座城市,防止瘟疫流行。
方如今曾经阅读过相关的史料,甚至还知道一些地震时的详细情况。
地震发生时,许多人正好在家中做午饭。
当时的日本家庭通常都用炭为燃料。
地震发生后,火红的炭渣撒在草垫上或地板上,飞溅在纸糊的墙上,不到几分钟,东京城里千家万户的住宅顿时起火。
更糟的是,东京城里的供水管道在地震中受到严重破坏,无法使用。转眼间,全城一片火海。
神奈川等地还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海啸。
“我对你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
“不!”柳护士摇摇头,“你永远无法理解!”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墙壁,脸色淡然,但方如今依稀从她的眸子中看到了痛苦的回忆之色。
忽然,她眨着眼睛说道:“如果你想通过言语来打动我,从而让我开口,我想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难啃的骨头!
不过即便再硬,方如今也有信心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