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学得越多,能治的病就越多。”
“我学!”安安仰着脑袋,大声说。
呦呦笑了一声:“好,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们一起研究这世上的草药。”
安安是第一个明显露出某一方面兴趣的孩子,她的出现启发了呦呦,她可以观察这些漫山遍野疯跑的小孩,看看他们能不能展露出别样的兴趣,通过兴趣培养他们各方面的技能。
她的寿命是有限的,但是传承下去的知识会一直一直存在。
如今刚研究出陶器,正是部落适应新物品的过渡期,她正好空了下来,有时间教导培养学生了。
安安这个小姑娘将巫说得话认认真真记在心上,严格执行。
呦呦说让她以后跟着她,安安就真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呦呦,呦呦干活她帮忙,呦呦烧火她捡柴,呦呦做饭,她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
晚饭还没做完,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呦呦选了小女孩安安当继承人,从此带在身边教导。
呦呦捧着亲手做的肉汤和菜糊,给老首领送去。
老首领这个年纪,因为饮食和粗盐杂质等各方面原因,牙齿很多都坏了,只能吃这些软烂的东西,呦呦捧汤,安安端着菜糊,小小个子,端得四平八稳。
老首领含笑看了一眼孩子,一边接过食物一边问:“就选定这个孩子了?”
呦呦“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大家的理解已经到了巫继承人层面,失笑否认了:“只是教一个孩子而已,每一个想学的人,不管孩子还是少年少女,甚至青年老年,所有人我都可以教。”她目光温和地看向安安,“这孩子很喜爱药草,我就带在身边教导,万一哪天我尝了有毒的草药,好歹也有个人能救我呢。”
安安吓得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呦呦。
呦呦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没事的,任何毒都有解决的办法,安安学多了就什么都会了。”
老首领眼中闪过欣慰与感慨:“是啊,像你这样什么都会的巫,很难有第二个了,你的确需要很多个继承人。”
呦呦微微摇头:“巫的继承人会有的,但是,我会的东西不只教给一个人,我要教给所有人,学会的人越多,我们的部落就越强大,哪怕没了一个巫,还会自然而然诞生第二个、第三个,就像我们选首领一样,到那时,我们部落不缺少智慧的人,就好像不缺勇士一样。”
“不缺智慧的人……”老首领眼中浮现憧憬之色,似乎眼前已经看到了那个场面,满脸的大胡子下,面容柔和起来。
“今天的肉汤格外好吃。”已经少有胃口的老首领鲜见地吃完了呦呦送去的所有食物。
当天夜里,老首领安详地在睡梦中离世了。
早上族人发现时,都说老首领是笑着去世的。
部落很久没死人了,这次死去的还是身份特殊的老首领,对他依旧留存着敬意的族人们跪坐在老首领身边,哀伤地唱了很久的歌谣,就仿佛后世的悼亡曲一般,唱完祈福完,年轻力壮的族人便抬着老首领去了隔壁的山。
所有人都跟了过去。
进入那座山中,呦呦走着走着偶尔会发现一些规律相同的标记,回忆原主的记忆这才发现,这些标记就仿佛一种“墓碑”。
这片山是部落里去世之人的埋骨地,这个年代的人会把去世的族人挖坑埋入土中,然后做一个单独的标记证明这片地下已经埋了人,下一回再送其他人来时,标记可以避免挖同一片地的尴尬。
这些标记会随着风吹雨打渐渐消失,当标记消失时,土下的尸骨也大概率融入了大地,那么再挖也没事了。
这就是这里人的丧葬风俗。
老首领因为受人尊敬,标记做得格外牢固与显眼,但也仅此而已,下了山,族人们便渐渐恢复了精神,三三两两地搭伴离开。
死亡,对大家来说太常见了,如老首领这样的自然老去,大家除了不舍便觉得这是一件十分幸运的好事。
唯独阿良,头一回没有与人结伴,单独沉默地走在路上。
呦呦走过去,与他并肩往营地走。
快走到营地时,阿良突然侧头问呦呦:“想吃枣子吗?”
“嗯?”呦呦没防备刚才还悲伤的人突然说这话。
阿良抬手指了指他们头顶的枣树:“老首领说,最顶端的果子最甜,我给你摘最甜的枣子。”
呦呦还没说好不好,他就三两下跳上了枣树。
呦呦站在下方看着他往最高的枝干移动,枝干越往上就越细,阿良又那么健壮,他趴上去时,细枝干仿佛随时会被压断,呦呦担忧地连声喊小心。
“咔嚓”一声,阿良将最高的整串枣子都摘了下来,抛到呦呦怀里。
“你尝尝,甜不甜?”
呦呦低头拧了一个,用手指抹了抹,塞进嘴里,笑:“甜!”
阿良坐在树上,高兴又满足地笑起来,看着树下的人吃了一颗又一颗。
呦呦摘了一颗抬手:“你也吃一个?”
阿良撑起身子,腿脚轻轻一伸,直接跳了下来,扬起一片尘土。他站在呦呦面前,低头叼走了她指尖的枣子,咯嘣咬碎,认真品尝了一下点头:“真的甜。”
呦呦观察他的神色,发现老首领去世的难过已经丝毫不见了。
但又好像多了什么。
也许,是一个年轻首领从此独当一面的成熟与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