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弘治十六年春,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如同金色的绸缎轻轻铺展。
一艘庞大的蒸汽船在海上缓缓行驶,巨大的烟囱里不时喷发出浓密的白色蒸汽,它们在空中飘散,形成一片朦胧的云朵。
受到一股洋流的影响,庞大的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发出低沉而悠长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古老的乐章在夜空中回响。
北面吹来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轻轻拂过船舷,吹散了那团浓密的白色蒸汽,亦吹散着这里的金属乐章。
甲板上,船工们正在忙碌地穿梭其中,他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正在将一些需要晾晒的东西从船舱搬到这里。
船楼内,身穿绫罗绸缎的乘客或倚窗而立吟起思乡诗篇,或望着外面蔚蓝的海面叹世界之美,或围坐在茶桌低声交谈指点江山。
在这一片广阔无垠的海域上,蒸汽船就像是照亮这个时代的科技之光,正承载着人类最先进的文明,亦将四大洋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你这话便不乐意听了,咱们在座哪个不都是萍水相逢,现在不都是已经成为好友知己了吗?”孔举那个肥胖的同伴当即声援道。
孔举犹豫了一下,突然间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那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过去。
现在被对方如此拂面子,自视甚高的孔举绝对是不会容忍。
东王号除了环境舒适和地位象征外,更重要是它提供了一个交际平台,让很多人可以借着航行途中的用餐或饮茶等区域修建一张关系网。
他们都是经商多年的老油条,想要判断一个人自然不会仅仅从表面来看,而是从对方所显露的一些特征,从而推断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尽管底舱的环境比较差且乱,但仍是一票难求。
要么对方是大有来头,要么就是一直在这里故弄玄虚,而从对方的年纪和举止来看,他认为是后者居多。
时间飞逝,东王号沿阿留申群岛横渡太平洋,经北海道进入了日本海。
原本正在并行走向指定座位的两个青年男子看到孔举挡住去路,袁姓的高大青年男子蹙起眉头道:“不知何事?”
在他到达美洲大陆后,因为他这个孔圣人六十二代孙的身份,让他比其他商贾拥有更大的便利性,亦是屡屡能够在生意上捷足先登。
原本他是不屑于亲自出面打听这两个人的真正来历,一直等着这两个青年人过来抱自己的大腿,但现在眼看着旅途即将结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亲自出面。
不管是哪个时代,一张良好关系网显得十分的重要,甚至某位江湖人士利用太监的关系网竟然让一位闲居的阁老重返朝堂。
武三郎是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只是那双浓眉大眼平添几分男儿气概,那身被晒黑的皮肤则是说明他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仅仅几年的工夫,他便积攒了大量的财富,成为整个山东都排得上名号的富商,更是孔氏一族比较杰出的人物。
这两声干笑,无疑是透着一种浓浓的不屑,言外之意十分的明显。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亲自出马,对方必定会识相地跟自己结交,乖乖道出他们的来历。
孔举是孔圣人的第六十二代孙,因是本家近支,所以从本家那里得到不少的资源,是曲阜有名的大地主。
除了设计十二间天字号上房外,第二层还设计出一个豪华餐厅,亦有娱乐室、休闲室和茶室,在这里可谓是应有尽有。
袁姓青年男子淡淡地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咱们有必要结识吗?”
虽然他已经沦为商贾,但亦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何况还有孔圣人第六十二代孙的光环,所以自然是一个性情高傲之人。
作为华夏儿女,特别贵宾舱几乎都是上层人士,又有几个不好茶之人,所以武三郎的茶会总会吸引来最顶尖的豪客。
只是千年的家族终究迎来了劫数,弘治皇帝并没有心慈手软,对曲阜孔家同样进行了清丈田亩,导致一些隐田被揪了出来。
“那个姓郑的看着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我仔细瞧过他的手,有厚茧!”另一位奉承孔举的小老头望向另一个青年男子,显得十分笃定地道。
在武三郎的主持下,茶会很快便开始,而姗姗来迟的是一个身体高大的青年男子和一个皮肤白净的文雅青年男子。
他们似乎颇为享受这趟旅途,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亦是亲身经历着科技发展所带来的生活便利。
“这身份不愿意留下,茶却是没有一次错过,莫不是吃白食的穷酸?”孔举的眼珠子一转,当即进行挖苦道。
不过他更为自豪的是另一重身份,那就是他出身于山东曲阜孔氏,一个在华夏已经繁衍千年的大家族。
“两位到我那边一叙,如何?”孔举感受到对方的轻视,压抑着心里的不满望向自己所在的桌子那边自信地微笑道。
武三郎出身于山东清河县,在美洲大陆的闯荡中更多是依靠自己的商业才能,更像是一个草根创业成功的典范。
即便是手持豪华票的上层贵宾们,亦是分出三六九等。在四层楼船上,以三楼的乘客身份最为高贵,其中最为活跃的是孔举和武三郎。
跟同船的其他人有所不同,眼看着这一场航行都要结束了,结果这两个神秘的青年男子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此次的航行过程中,他表现得十分活跃,时常租下场地举行茶会,每次都会用最好的茶水招呼一些自认为值得结交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达成向股民两年收回投资成本的承诺,甲板下的底船同样面向公众出售普通船票。
孔举对这个称呼并没有进行解释和纠正,仿佛他原本就是一个举人,对旁人的误会似乎还颇为享受的模样。
跟其他守着田产过日子的族人不同,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很敏锐地嗅到了孔家的经济危机,亦是发现了海上贸易的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