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佳肴,旁边还有美人抚琴,这里的乡绅好不快活,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简直比皇帝还舒服。
然而,就在这奢靡浮华的氛围达到顶点之时,雅间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袭绯红官服的方伯松带着衙差们鱼贯而入,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原本欢声笑语的环境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乡绅们在看到方伯松之时,脸上的惊恐和喘息声。
“方石像?”
“他……他怎么还穿着官服?”
“他不是已经被皇帝降罪了吗?”
……
李绅和程德行等乡绅看到突然带着捕快出现的方伯松,脸上感到无比的震惊,而后显得十分困惑地喃喃自语。
虽然他们的消息无法做到实时汇报,但皇帝派下来在太监第一句询问他是否收取二千五百两贿银,这是他们的内应传回来的确实消息。
方伯松一眼便看穿他们的心思,郑重地朝着南京城方向拱手:“你们是不是奇怪本府因何还没有被免官?陛下圣明,汝等所赠白银已被本府下令铸造溺器,绝不流通于市。”
白银溺器?
在场的乡绅的心头又是一惊,没有想到这位知府竟敢行如此奢侈之事,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方知府,你如此奢靡,不怕咱们徽州府乡绅联合弹劾于你吗?”李绅自以为抓到方伯松的小辫子,便是阴着脸威胁道。
白银是何等高贵之物,即便是大富大贵之家,亦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偏偏地,这位徽州知府不仅承认收了他们的银两,而且竟然用白银铸造溺器,这分明是大明贪官的反面教材。
方伯松发现对方领悟不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便冷冷一笑:“白银乃贱物,汝等赠于本府,本府岂能贵之。今朝廷禁银,诸君当以本府为榜样,莫要让此等贱物流通于市!若是此等贱物不知如何处置,汝等亦可送于本府,本府铸造溺器好赠送他人。”
这话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亦是一种啪啪啪的打脸。
他们原以为将他们赠送银两的事情捅出去,方伯松必定是在劫难逃,不想原本视若珍宝的白银遭到皇帝的重新定义。
既然白银是贱物,那么方伯松自然就没有收受贿赂一说,铸造溺器可谓是响应朝廷的号召。
“某人明明贪墨,如今竟不被治罪,当真是千古奇闻!”程德行已经领会其中的真意,却是恨恨地挖苦道。
若白银为货币,方伯松的贪墨金额远远超过八百贯,都已经足以斩首三次。
只是现在皇帝为了推行禁银令,竟然对方伯松的罪行不闻不问。按这种衡量方式的话,他们自以为捏着地方官员七寸的贪污方式,现在已经通通失去了作用。
方伯松的眼神冷厉如刀,声音洪亮而坚定:“李绅、程德行,还有在场的诸位,你们可知罪?”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雅间内回荡,让乡绅们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突然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的犯下的罪行。
方伯松直接历数他们的罪行:“你们当真以为本府这些年真的一无所知?李子滔,你强占邻居李四的田,致其急气攻心而死。张宏忠,你勾结盗匪绑李子滔儿子索取钱财,此事匪首过江龙已经招供。孙仲树,你自恃举人身份鱼肉乡里,亦已是罪行累累……在座诸位,你们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随着方伯松的声声控诉,在场乡绅们的恐惧愈发浓烈。
若是方伯松冤枉于他们还好,但偏偏都是事实,甚至一些事情根本无从抵赖。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到他们的身上,眼中的惊恐之色难以掩饰。
“方知府,做人留一线!”程德行是这帮乡绅的领军人,阴沉着脸进行警告。
方伯松想到自己险些被对方害死,显得戏谑地回应道:“程德行,你跟李绅妻子私通一线,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
李绅一直在旁边吃瓜,而今听到这个爆料,显得十分震惊地望向程德行。
程德行先是一惊,而后进行否认,但看出端倪的李绅扑过来抓他的脸,导致他不得不跟李绅打到一起。
刚刚还是同一阵营的两个人,现在已经是生死之敌,两人很快双双挂彩。
“知府大人,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名乡绅突然跪倒在方伯松面前,声泪俱下地求饶道。
他的求饶声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其他乡绅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哭喊着求饶。他们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但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和可怜。
然而方伯松并未因此动摇决心,却是轻轻挥手:“将他们通通送进府衙大牢,本府要逐一进行判决!”
在场的捕快已经等候多时,当即上前将这帮乡绅锁走。
乡绅们的哭喊声、求饶声在夜空中回荡着,终于意识到皇权和官权的可怕,却无法改变他们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
只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现在刀子架脖子才知道后悔,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天子南下,加上对他们一定程度的鞭笞和纵容,导致十四位知府和四位知州宛如疯狗般咬向了方乡绅集团。
其实不仅是徽州府,其他十三府和四个直辖州都像铁了心般,一改之前磨洋工的做法,而是纷纷强有力地执行朝廷的禁银政令。
特别白银被皇帝重新定义,废除了货币的地位,所以他们解除枷锁便可以肆无忌惮,却是将心中的怒火狠狠地发泄在地方乡绅身上。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敢阻拦禁银令的人,通通都下地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