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春秋收徒裴皆然,且也相处多年,要说毫无感情,自然不可能。
但青玄署首尊的位置是注定与裴皆然无缘的。
哪怕裴皆然是明着的下一任首尊的候选人之一。
所以抛开裴皆然,秦敖在褚春秋的心里,原本该是最佳人选。
秦敖的一些小问题,褚春秋可以当做看不见,但在秦敖的拥趸者眼里只有秦敖,都快没他这个首尊了,那就没办法再当做看不见了。
候选人如何竞争,最后都得由他这位首尊拍板,除非国师说了什么。
竞争期间自然各凭手段。
只是有些事过犹不及。
他这个首尊还没退位呢。
无论秦敖怎么想,褚春秋已然不喜。
纵使秦敖是他心里的最佳候选,可也不意味着只有秦敖能选。
要论私心的话,褚春秋当然更希望让燕瞰来接他的位置。
但这同样得看国师的意思。
秦敖明知他意让两人握手言和,依旧多嘴,也未斥责麾下拥趸者多嘴,让他对秦敖感官变差是一回事,不至于剥夺秦敖候选的身份,无非是要敲打一二。
甘梨读取秦敖的记忆,当然不只得到计划想杀裴皆然还未动手的事,但只要没有触及底线,其实也无关紧要,毕竟褚春秋自己亦算‘恶贯满盈’。
所以在他的想法里,秦敖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甘梨没道理是相对平静的反应。
可无论算不算伤天害理,这些事都不能拿在明面上说,
他们认为的没有触及底线,不代表世人都能接受。
但凡摆在明面上,秦敖便称不上清白,总归是比较麻烦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回答说相信秦敖没有伤天害理,说正人君子就过了,没必要。
只是这话褚春秋没说。
是秦敖的某些拥趸者们,鼓起勇气给了姜望这个答案。
然后三三两两又有声音响起。
甚至举一些能够证明的例子,更是渐渐朝着正人君子的方向说,把秦敖夸得天花乱坠。
甘梨第一个皱眉。
褚春秋当即重重咳了两声。
但七嘴八舌夸赞秦敖的声音仍未止息。
荀修真很快沉声喝道:“肃静!”
声音减低,直至消失。
秦敖似意识到什么,忙朝着褚春秋和甘梨作揖道:“他们绝无意扰乱议事阁,也是起因于侯爷的胡搅蛮缠,从而一时激愤,望首尊与阁主赎罪。”
姜望的来意已经无比明确。
现在说得罪不得罪没有意义。
有些事不能提,但该反击也得反击。
且无论如何,出声的人皆是他的拥趸者,他不好沉默,任由这些人吵嚷的更大声。
可他没弄明白的是,不管此刻是否沉默,在褚春秋心里都做不了好。
朝堂上有功高震主。
青玄署里其实也等若小的庙堂。
秦敖的拥趸者确实太多了。
以前平常无事,褚春秋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
等秦敖真的继任首尊之位,拥趸者如何都无所谓,那是首尊应得的,但秦敖还没坐上这个位置,在这么多镇妖使心里的地位,已然快持平甚至超过他这个真正的首尊了。
自然是绝不能允许的事。
镇妖使们支持秦敖是一回事,但要说秦敖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来影响他们,褚春秋不信。
换句话说,秦敖越界了。
在该有的地位里,没做符合他身份的事。
这在高位者眼里,自然是大忌。
尤其是对褚春秋而言。
他回忆着当年自己争夺首尊位置时候的诸般画面,不由得眯起眼睛。
再看向秦敖的眼神,已然多了抹狠厉。
毫无所觉的秦敖仍在躬身作揖。
姜望没管议事阁里这些人都在想什么,笑呵呵说道:“看来秦指挥使在青玄署里确实名望极高,有这么多人帮着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但不知经常被你照顾的刘杨氏,她夫君是哪位啊?”
此言一出,秦敖目露茫然。
但议事阁外有一镇妖使很快变了脸色。
他姓刘,虽然镇妖使里姓刘的不止他一个,可夫人姓杨的,确只他一人。
要说这些年里毫无所觉是假的,不过也只是猜疑,因为每次出任务回来,自家夫人的确面上都相当愉悦,或总是无端丢了些衣物,还是亵衣,当然,衣物丢了,只是夫人的说法。
没有证据,且秦敖的确时常给他派发任务,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调查,哪怕觉得很可能又是姜望瞎说,但早有猜疑的情况下,他做不到心如止水。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只是盯着秦敖,试图瞧出什么。
茫然是真的茫然。
姜望自能明白,既然记忆被动了手脚,那么秦敖也肯定会忘记这些事。
他如数家珍,把从贺老四记忆里得知的情况一一道出。
秦敖特别照顾麾下家眷的事不止一桩。
随着姜望的话,议事阁外变了脸色的镇妖使越来越多。
直至姜望提及某位镇妖使以前仅始龀年纪的女儿之死的事。
这位镇妖使最快崩溃。
姜望才是第二次来神都,且上回在神都的一言一行皆被目睹,这些比较隐秘甚至有些相对久远的事,姜望不可能知道,何况把当年事发时,秦敖的行踪也给说了出来。
无论时间或地点,难免有人撞见过秦敖,纵然不知秦敖做了什么,但姜望所说当年秦敖曾出现在某处的情况,的确是有的。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秦敖的忠实拥趸者仍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