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驷府外,风雪声掠耳。
但苏长络内心很静。
他摒除一切杂念,唯有出剑的决意。
站在巷中的河伯却忽然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苏长络面无表情说道:“是我即将杀死的妖。”
河伯嗤笑道:“姜望是让你送死,当他徒弟何其悲哀,我与他早有接触,浑城第一次被袭击,便是我策划的,那时候没杀死他很是可惜,但你老师也没杀死我,所以你会死。”
苏长络面色一紧。
是老师也没能杀死的大妖?
他很快决然道:“妖孽!休要坏我心境!”
说着便直接出剑。
河伯冷然一笑,纵使面前只是洞冥境的小家伙,可姜望毕竟就在院墙之内,因此祂没有丝毫留手,想在瞬间杀死苏长络,让姜望救之不及。
祂露出自信的模样,伸手便抓向苏长络的剑,
原想着直接将剑崩碎,将人溅成马蜂窝,没想到苏长络的剑却极其坚固,剑身滑着掌心蹦出火星子,苏长络顺势又扭转腰身,来到河伯侧面,翻转手里的剑,重然斩落。
河伯下意识挥臂格挡,苏长络一击不成,便飞速后撤。
两者再次形成之前那般对峙画面。
看着面前微微喘气的苏长络,河伯察觉到不对劲。
“原来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说什么老师也没能杀死你,纯粹是在唬我吧,想来也是,既是一场修行,那我便有杀死你的可能,无非是做到让老师满意。”
河伯面色难看。
他看向壤驷府,暗自咬牙。
书房里,堰山君微笑说道:“姜先生遏制病症的能力当真非凡。”
姜望平静说道:“病症尤重,恐担心阁下难以忍受,便要尽量平衡,减缓疼痛,方能更好救治。”
堰山君说道:“纵得平衡,关键仍在入药,姜先生很有信心能够药到病除?”
饶夫人拽了一下相公。
堰山君连忙赔笑。
姜望看着他们,说道:“所以要下重药。”
堰山君说道:“此病折磨我多年,日夜苦不堪言,若能痊愈,必有重谢。”
饶夫人再次说道:“拜托先生了。”
姜望嘴角微扯,配合演出的我,好累。
“现在需要安静,谁也别说话。”
河伯好恨。
祂就不该来。
或者应该早点离开。
是想着堰山君的确神通广大,将得霁城妖气藏匿无形,冒着风险跑这一趟,若不捞点好处实在可惜,祂哪里想到姜望会突然出现在霁城,堰山君虽拒绝帮忙,但终归能庇护祂,耐心等着姜望离开便是。
结果姜望却来了壤驷府,甚至是堰山君刻意所为。
河伯觉得自己很像个小丑,在栖霞街底下被镇压的真正河伯被梁小悠吞掉后,河伯以往的大妖风范便很难维持。
想着真正河伯归来,自当哪里都能去得,祂此前每日想着怎么吞噬苦檀剑神,可陡然没了底气,纵使与梁小悠合作,也是处处谨小慎微,道行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能轻易杀死祂的存在实在太多。
祂现在就像是提线的木偶,被人控制着表演节目。
非是苏长络的剑有多么结实,也非是苏长络有多么强,是祂真的变弱了。
祂的道行被死死压制在澡雪境以下。
“是要给予足够的危机感,又让我无法轻易杀死他么。”河伯冷笑道:“真是个好老师啊。”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苏长络现在信心十足,高喝一声,便是数剑齐出。
剑光大盛,雪花狂卷。
河伯衣袍猎猎作响。
祂身影陡然消失在雪巷里。
苏长络蓦然一惊。
紧跟着一只大手便呈现在眼前,砰的一声,巷内石板路崩碎,河伯摁着苏长络的脑袋,低眸俯瞰,森然笑道:“没有认清自己的实力,盲目大意,这便是姜望的弟子?”
苏长络龇牙咧嘴,两腿直蹬,被河伯死死按在地上,难以挣脱。
“压制我的道行又如何,似你这般废柴,我轻易就能抹杀!”
苏长络瞳孔微颤,他心下感到羞愧,原来是老师暗中出手,将眼前大妖的道行压制,他以最快速度收拾好情绪,伴着一声龙吟,戾王朝镇守神后裔的蛟龙从衣襟里蹿出,身形见风就涨,一口咬住河伯腾空入云。
蛟龙翻转腾跃,在雪雾里使劲甩着河伯,祂很想将其咬碎,奈何河伯身躯如铁,差点把祂龙牙给崩掉,只能试图把河伯甩晕,接着飞向更高处,再高昂着头颅,猛地把河伯甩落地面。
刺耳的破空声可以得见河伯摔落的速度。
苏长络咬紧牙关,盯着疾速下坠的河伯,凝聚大量黄庭炁,巷子里的石板路炸裂,他身影一飞冲天,高举着手里的剑,就要将其直接刺穿。
但河伯身形骤止,使了招倒挂金钩,指尖轻点剑身,往旁边挪移数寸,然后甩手一巴掌就把苏长络拍飞。
祂微微抬眸,看着俯冲而下的蛟龙,瞬间掠空而起,来到蛟龙尾部,双手紧紧抓住,使了招飓风盘旋,把蛟龙甩的晕乎乎,继而猛地撒手,直接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蛟龙即将摔出深巷范围,却有无形墙壁阻隔,又跌落巷中,发出一声哀嚎。
河伯无法逃走,苏长络和蛟龙也是同样不能离开巷子。
但巷子里的战斗,整个霁城都毫无所觉。
只有姜望和堰山君能目睹且听见,当然也有蔺高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