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手术费、住院费,以及各种各样的费用压在两人肩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陈东只能在寒假出去兼职,向所有好朋友借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拿到了北大的通知书。
还没等开学,他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了燕京,打工赚钱。
大学期间,为了维持这个家,他白天上课,晚上兼职,一天只休息三四个小时。赵信鸥同样辛苦,请不起月嫂,只能笨拙地自己带孩子,甚至还会带着孩子去上课……
周不器见陈东哭得稀里哗啦,有些不忍,就打断了他,“带孩子上课?不闹吗?”
陈东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强笑道:“是会闹,但老师和同学们都真的很好。有的老师会抱着暖暖一边哄她,一边继续讲课。有的教授会把助手叫过来,让助手照顾暖暖,他带让大家继续上课。”
“即便这样,也很辛苦。”
“嗯。”
“你后悔吗?”
陈东微微一怔,想到了可爱的女儿,想到了温柔的女友,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嗓门提高:“后悔!非常后悔!”
周不器惊讶地看他。
陈东哽咽着说:“暖暖还不到三岁啊,她吃不上最好的奶粉,没有漂亮的玩具,衣服也都是我们从……还有小鸥,每次看到她累得坐着都能睡着的样子,我就心如刀割。”
“哎!”
周不器轻声一叹。
这大概就是青春期少男少女偷吃禁果,又对现实缺乏理性判断的结局吧。
这种事情新闻报道中屡见不鲜,有太多女大学生在校期间生子了,结局大都是厕所弃婴、垃圾桶弃婴,甚至是违法贩卖。
庆幸的是,陈东和赵信鸥是一对有毅力、有担当的年轻人,在没有告知双方母亲的情况下,他们独立抚养了暖暖长大。
“周老大,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陈东是个男人,过去几年的经历让他足够成熟,他也不想痛哭流涕,不停地擦着眼睛,强忍着,“今年夏天,我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幸好,遇到了你的校园卡销售项目,我赚到了5块钱,否则……”
“有困难,你可以早说出来。”
“我……”
陈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男人都是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他连父母都没有告知,又怎么找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周不器?
“双方父母还不知道吗?”
“没有,一直瞒着。”
“为什么?”
“谁知道呢。”
陈东自嘲地笑了两声,眼眶很红,“自尊心作祟,怕他们失望吧。”
是啊,一个是天之娇子,一个是天之娇女,都是北大高材生。
结果两人未婚先孕,孩子都生下来了。
家乡的小县城里,他们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是所有年轻学子的榜样,是口口相传的传奇。一旦事实公开,两个家庭的名声也就臭了。
周不器眉头紧锁,沉声问道:“暖暖还没有户口吧?”
“没有。”
陈东脸色很苦,很凄怆,“你知道么,我想过死,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周不器睁大眼睛,很严厉,“只有最最无能的懦夫才会轻言死亡!陈东!你别让我失望!”
陈东愣了愣,随即摇头失笑:“周老大,你放心吧,跟着你,我能看见光明的未来。”
周不器深深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严肃地说:“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女儿都照顾不好,还算什么男人?陈东,暖暖越来越大,要上幼儿园了,户口问题必须解决!”
“嗯。”
陈东的声音缺乏底气。
看到他这副表现,周不器就知道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要是北上广深这种大城市也就罢了,相对开放一些。可是一些经济并不发达的小县城,民众的思想都比较保守。
这件事一旦跟两个家庭公开了,说不定两家能打起来,喜事变坏事。
周不器叹气道:“暖暖多可爱啊,我被她看了一眼,心都快化了。你和赵师姐都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管。可暖暖还小,不能因为你们的事耽误了她的成长。”
“很难办啊!”
“难,不代表不可能,你肯定考虑过。”
“嗯。”
“说说你的想法?”
陈东欲言又止,长吁短叹,“现实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钱的问题。”
这句话,让周不器眼前一亮,觉得没看错他。
“需要多少钱?”
“二十万吧,我家那边,彩礼一般五万,房子十万,三金首饰……二十万差不多。”
“钱我有,你要吗?”
陈东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拒绝:“不行,不行!你说过,你来京创业是为了逃避家族的桎梏,我怎么能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