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研究着满地的遗物,一时竟不知是躺棺材板子晦气,还是穿亡人衣更晦气。
面前的高长恭忽而问她,“你真不会凫水啊?”
她一愣,“嗯?”
又后知后觉,他问的是喜婆最初那句。
“我在华胥也是住高山平地,又不住海边,谁会那玩应儿啊。”
“那你跟紧了我,我会。”
元无忧眼神一亮,“你咋能会啊?我都不会。”
“我封地在山东啊,兰陵郡离黄海又不远,我又总是渡黄河打水仗,为什么不能会?”
他想了想,又压低了嗓子道:
“我还带过几年黄河水军舰船呢,当年洛阳之役,便是我乘艋舰堵在龙门,把周国小风陵王的舰船给拦截砸毁的,水性自然可以。”
望着兰陵王熠熠黑亮的凤眸,元无忧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疼得她霎时间呼吸一滞。
齐国水军承继北魏东魏遗风,擅长迅猛奇袭,水陆两栖,强大到让周国战船无还手之力。
她不想听这件事,甚至无法想象当身份暴露那天,两人还能不能这般亲近,爱欲横流。
元无忧只好挤出个笑来,岔开话。
“那你厉害了,但水性好即可,别扬花。”
“啊?”
高长恭被姑姑突然来这么一句,给说没词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光辉战绩,会让这姑娘肃然起敬,心生崇拜的,结果她扑闪着浓睫大眼,只是盯着他面带笑意。
这目光太过灼热,给高长恭瞧得脸皮发烫。
难道真有人能……不顾美丑,不问过去,一门心思的喜欢一个人,围着他转?
今晚的婚祭本该晦气又沉重,可有她作陪,高长恭竟然对接下来的以身涉险,充满了期待。
两个无所畏忌的人并肩作战,真是快意极了。
俩人翻检着喜服闲聊半天,直到喜婆和高延宗过来催。
彼时的高大哥,正盯着绣囍字的红盖头叫苦,
“这什么啊,我不蒙盖头。”
元无忧劝道,“反正是跟不知是妖是鬼的女魃拜堂,蒙盖头算什么。”
“就因为是跟女魃,我才不愿呢,即便必须让我蒙盖头,也得是跟心上人才值得。”
大哥长睫微垂,眼睛只盯着手里的盖头,居然不知不觉中,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而旁边几位,则都在盯着他。
高延宗不禁打趣道,“这话说的,四哥这就开始为心上人守身如玉了?真守男德啊。”
四哥低头哼声,“我是有原则和底线。”
“哦?那你心上人,可在这里?”
在场就仨人,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发现身旁的小表姑那灼灼的目光,几乎快把他烫出俩窟窿,高长恭这才意识到落了圈套,赶忙道:“休得胡言!我哪有心上人……”
高延宗笑了声,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
正好那喜婆礼生烧完香回来了,说要嘱咐新嫁郎几句,便将人请走了。
大哥一跑,高五哥便推着二轮车,便凑过去到表姑身旁,嗓音慵懒。
“姑姑,你可要保护我四哥。”
元无忧郑重的点头,“你放心,那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