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高延宗便手法利索地收拾桌上的残局,他把她换下的布条缠成一团,拿在手里起身要走,侧身之际、坐在榻上的姑娘忽然拿右手拉住他——
“这就走了?”
“我去把脏布扔掉。”
“你今晚拉下脸过来,就为给我换个药?”
说着,元无忧抢过他手里的脏布条,顺手扔到床脚的竹编笼子里。
高延宗抿唇,垂眼瞥了眼桌上收拢了药瓶的包袱,目光仍避开她的视线。
“今天刚提分开,我知道你也厌烦我的反复无常了。我不是来挽回你的,我有骨气。”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你这次来,就没有别的要给我看了?”
她顺势拿右臂拉住他的手,用蛮力把黑衣男子拽坐到床上,他也半推半就地坐她身边。
俩人四目相投,红衫姑娘情绪依旧稳定,脸上端着从容镇定,仿佛他走也行,他只要留下她就会跟他发生点什么…旧情复燃那种。
这姑娘,总是一脸无辜的对他强取豪夺。
可她再一开口,却语气平静的问他:
“怎么?还不拿出周国的求亲庚帖给我看?你是没带么?”
闻听此言,高延宗心头一惊!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泄露了,在瞧见她目露探究时,才意识到她只是在诈他!
这个暴君…真是太聪明绝顶了,她还是伪装昏君神情时,让他相处起来踏实些。
高延宗纤细如蝶翼的长睫扑闪了两下,极力表露出破绽来,清咳了两声,“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说这事呢,其实这次来,是皇上让我催你给周国天子写回信的。”
“哦?你们想让我怎么回信?”
男子微吐粉尖抿了抿唇,把肉嘟嘟的唇珠舔的更加饱满水润。却依旧垂着眼不与她对视,拿低沉磁性的嗓音道:
“自然希望你回绝宇文国主的求亲。”
元无忧见他不与自己对视,索性低头去拨弄自己左臂上打结的白布条,语气漫不经心:
“倘若我严厉拒婚,周国恼羞成怒,你们齐国会庇护我吗?还是说,你们早给我安排好如何回复了?”
俩人都是七窍玲珑,一斗法起来,惯常喜欢直来直往,高延宗叹了口气,坦然道,
“其实…四哥想让你给我写下庚帖,齐国便拿庚帖去回绝宇文国主。”
桌上烛光摇曳,炙热火花忽然炸裂一晃,映着坐在榻尾的红衫姑娘容貌娇艳,眸光讶然。
“你四哥还真宠爱你啊。这都愿让给你?”
高延宗垂眼不语,闷声解开包袱,拿出一本空纸和笔墨来,“我知道你为难,我也没想真和你换庚帖,你随便写几句就好了。正好让我瞧瞧你字写的怎么样。”
元无忧是见过高延宗写字的,虽然都是发给陆令萱的,记录自己昏君堕落史的感言。他的字如其人,一手行楷十分锋利又漂亮。
她自认为自己的字算不上好看,毕竟是描着魏碑体练的,顶多是规矩方正。故而她为难道,“肯定没你的字漂亮,所…”
她话未说完,高延宗已经把几页空纸拍到她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