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修身的白衣劲装更显宽肩细腰,他那两条大长腿一迈,就是又有压迫感,又有几分单薄。
他甩着编了满头小辫儿的辫发,跳跃着鬓角的卷翘的刘海,像个漂亮精致的大孩子一样、跑着来到她身边,先是冲齐国主行礼,又问她道,“可用晚膳了?”
他这样亲切自然、日常问候的语气,俨然跟她像一对老夫老妻。
元无忧瞧着如此漂亮的高延宗,也觉被晃了眼。但他白衣卷发,俊容清艳脱俗,仙气,全然不似刚才她与齐国主谈话中那样……所谓的皇室家妓那样风流放荡,那样自甘堕落、会红杏出墙。
俩人于是旁若无人地望着对方,看不够似的,仿佛天地间仅剩彼此。
“你的头发谁给编的?”
高延宗道,“我四哥啊。”
“他这是拿你当儿子养了吧?”
“嘁…说什么胡话!差辈儿了!”他怨意深重地瞪了她一眼,余光瞥见身旁不愿瞧他俩,而是抬眼望天的国主,才想起来还有个人。
“国主怎会与女君同来?”
高纬如实道:“她想见你。”
元无忧顺势看向高纬,眼神诚恳,“倘若公事不忙,我还有事想请教安德王。不知国主可愿暂且抬爱、给他放行?”
齐国主摆了摆手,“去罢!”
元无忧带他辞别了齐国主,跑到一旁的山坡上,看着底下排演《入阵曲》的士兵。
随着高延宗给她拿野草垫着、披风铺地,俩人席地而坐,元无忧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甚至一路上都没移开目光地看着他。
望着身旁的俊美男子,他对自己只是齐国主口中的“皇室家妓”全然不晓,殊不知他已经是自己和他们国主谈笑间,就讨价还价推诿扯皮作出的交易了。
他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鲜艳夺目,性格热烈奔放,为何摆脱不了身为棋子,卑微如蒲柳的命运?
当然,元无忧更恨的是跟高纬同流合污的自己。最开始高长恭就极力反对她助纣为虐,即便高延宗支持她,也是觉她身不由己,现在火烧到了他身上,他绝想不到,她和自家天子背后是怎么议论他、羞辱他,将他买卖的吧?
他居然还一无所知对她说笑……关心她曾未吃晚饭,抛下正在做的要事来陪她赏夕阳!元无忧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她心里嘀咕着,怎么旁敲侧击问高延宗愿不愿嫁给她,愿不愿从良不再当美人棋子呢。
一旁的高延宗瞧她垂头丧气,似乎憋了什么话没说,也暗自嘀咕。
对于她和齐国主同时出现,高延宗心里早就有数了,他率先开口道,“我们是时候该分开了,我毕竟是高家的人,我虽然很爱你,但我也要利用自身的一切…包括色相,去为国牟利。有你在,我束手束脚。”
“倘若我留下来陪你,维护你不再牺牲色相,你愿为我归于平淡别再以色事人吗?”
“哎,可别!我生来就会利用美色获取利益,别说我会不习惯学四哥那样端庄,就凭你想要留下约束我这一点,我就宁愿你离开,也别给我当礼仪老师,女夫子啊。”
他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元无忧摸不准他的真实意愿。但她听闻此言,心里挺悲伤。原来他真是自甘堕落,不愿抗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