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迈步过去,颔首递上一个叉手礼,她竟然主动上前,叉手回施一礼后、便一把攥住表妹妹的双手,捧在自己掌心里热乎道:
“我一眼便知你是玄女表妹妹!果真是人如其名英气飒爽,快坐姐姐这边来,这可是你外祖母的家呀,你得尽地主之谊不能藏着掖着啊,这几日可要带我好好游逛,耍遍木兰城。”
望着表姐笑得卧蚕弯弯的桃花眼,连眼睫毛都仿佛会说话,元无忧霎时成了不善言谈的人。
郑观棋给人的感觉很熟悉,甚至很像她身边的一个人,却又一时间对不上号。
“那都是妹妹应该的,别的先放一放…且容我冒昧一问,表姐芳名,可是观棋烂柯的观棋?”
莫怪元无忧初见就如此冒昧,主要是这表姐太不人如其名了。
梁任昉《述异记》载:“晋时王质伐木,见童子棋而歌,俄顷斧柯烂尽,归无复时人”。
烂柯棋缘是讲光阴如梭,或是观棋不语,而这位表姐实在能量巨大,她都简直自惭形秽。
幸而观棋表姐并未怪罪她,而是顺着她的话,抿了抿胭脂朱唇,微扬嘴角道:
“观棋烂柯,亦要不语。家父指望我安分守己谨言慎行,才取那个小名儿,到底是错付了。”
而后俩人携手揽腕,先向两位太姥行过礼,再齐齐入座。
郑太姥姐俩相视一笑,瞧着表亲姐俩的热乎劲儿,跟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亲厚,更笑得合不拢嘴了。
元无忧原本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的,但这位表姐并未让她有丝毫的拘谨,她只觉受宠若惊。
就在这时,郑观棋忽然抓起了、她胡乱裹了白布条的大拇指,讶道,
“表妹这是伤着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手上。
冷不丁被人抓到把柄,元无忧心里唰然一惊,只觉从天灵盖儿开始凉爽了几分。
这伤来得难以启齿,布条也是方才……高长恭笨手笨脚给缠上的,元无忧不敢细解释,只好含糊道,“不知在哪儿碰伤的了,我体质弱,伤口好的慢。”
元无忧受伤的是大拇指,观棋表姐却拿细嫩的指腹,在她掌心摩挲,还用戴了粉瓤西瓜碧玺金戒的小指,勾住她的手腕。两对低垂的羽睫覆下眼眸,竟是二体同心的痛心道:
“哎唷…真是小可怜儿,正巧表姐带来不少参茸滋补之物,原也是奉给大姥姥拜寿,连带自己零嘴儿吃的,这便命人给你搬些到住处去。”
元无忧不动声色的,将大拇指从她掌心拽回。
“啊?这可使不得,怎好让您如此破费啊……”
她一开口,白净的脑门上便霎时浮起了细汗。
她倒不是脂膏不润,不想要名贵药材,而是她那屋里,此时藏着男人呢,太怕被人瞧见了。
高长恭定是跟这位表姐有些前尘,否则不会非要跟她回来,监视她如何与这人相处。
这表姐久居京都邺城,是北祖二房的一支,到了郑太姥家里十分自来熟,得知表妹妹是元太姥失而复得寻回的,更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捯饬她。